谢珏神色自若,跪着的身形岿然不动,“禀父皇,祖先们传下来的金弓是您亲手交与儿臣的,如今却在眼皮子底下被人生生毁掉,儿臣有罪。”
帝王心中猛地揪了一下,搁下手中御笔,脚步急而乱。
那断裂的弓弦醒目刺眼,如同饱经风霜之人内心深处的裂痕一般,无法修复。
“拶得星飞,结得弓弦断。”
帝王骇然:
“这是太祖皇帝的遗物,朕本想让你将此弓奖赏给大渊善于骑射的弓马娴熟之人,却没想到,这金弓刚刚重见天日便被人给毁了。”
先人的圣物损毁,于渊帝而言是对祖宗不敬,是大渊朝文化价值和传承的丧失,一时哀痛于甚。
“父皇节哀。”
谢珏神色严肃道:
“儿臣将此弓授予邹鸣将军,此人精通六韬三略,骁勇善战,未来将是我大渊朝军方的一个新星。
此弓虽然断裂,但父皇却因此觅得能臣,必是祖先护佑,有破而后立,晓喻新生之意。”
谢珏巧舌如簧,一番劝解之后帝王这才心神稍缓,可语气仍然透着薄冷:“可查出是何人所为?”
谢珏直接省去了其中的细节,简明扼要道:“凶手用了您当年赏给七弟的短匕,当场指认是七弟授意所为。”
帝王眸色晦暗,却摇了摇头:“朕这个小七,偷摸宫女的脸,在御花园中钓个鱼,偷吃朕的御膳还成,若说毁了祖先们的宝物,断然不会。”
“儿臣也是作此感想。”
谢珏抬头,坚毅的眼神如同经历过无数风雨仍然稳立云霄,“所以斗胆请父皇帮忙一试。”
“怎么试?”
帝王皱眉盯着他,手握成拳,眼神果决:“朕还未追究你戏耍刘家之过,你还敢说出让朕配合你的话来?”
谢珏一脸沉峻,猜测刘学士定是不敢说出实情的,道:“刘家女虽好,可终究与儿臣有缘无分,事已成定局,强求的婚姻不圆,儿臣请父皇莫要为此动怒了。”
“你究竟对刘家做了什么事,让人家姑娘吓得一夜之间就得了急病?”
原来刘家用了称病这个法子。
谢珏心中一松,笑道:“儿臣没有伤害刘家姑娘一分一毫,不过是些误会罢了。
刘家女与儿臣无缘,儿臣也不便强求了。”
帝王不疑有他,却还是叹道:
“朕知道你跟着芦先生看过名山秀川,有眼界,有学识,还向往自由的情爱。
但你是储君,大渊未来的安危全系于你一人身上,皇家的血脉传承如此重要,你若想坐稳储君,便尽早诞下子嗣,为皇室开枝散叶,可明白?”
帝王此言,便算是默许将刘蓁一事揭过了。
谢珏心中紧绷的那根弦骤然放松,面上仍旧波澜不惊:“儿臣明白。”
“你先起来说话。”
帝王道。
谢珏起身,抚了下胀的膝头。
“朕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将那刘家女逼得知难而退,但是朕只给你一年的时间,如若大渊皇室嫡出再无血脉,那朕也不会将天下放心交到你的手里。”
太子的婚姻不仅仅是个人的行为,更是政治联姻的一部分,前朝的太子最晚的婚冠之礼也在二十岁,谢珏如今都二十二岁了,这个老大难眼前刚刚归朝还无人敢议论,若是时间久远,定会被朝臣们议论,未来的天子是否有不育之症?大渊朝会不会后继无人?
帝王显然也有此担忧。
谢珏百口莫辩,他很想证明自己行,但又无法证明自己行。
能够与刘蓁告吹,刘家也并没有宣扬‘太子好男风’之事,此时对于谢珏来说已是大获全胜。
至于帝王怀疑他有隐疾,那便怀疑吧。
将来定有不攻自破的那一天。
谢珏最后只得先应下:“父皇放心,儿臣定会在一年之内娶得贤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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