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徐邝回答:“晋王从小跟在先帝身边,应该是有所觉。
那个时候他在外地,人不在京城,所以我们才能成功。
等到他回来奔丧,已经是尘埃落定,他也只能乖乖俯首称臣。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又没有母家外戚,连他自己都知道坐不稳皇位。
可是现在他羽翼渐丰,皇上如果不防着他,他若有一日报复,会杀我们个措手不及。”
朱正熙回头看了他一眼:“既然如此,当初舅父和父皇夺位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斩草除根呢?”
徐邝心里咯噔一声:“怎么没有想过?当时太上皇尚未坐稳皇位,需要几个阁老的襄助。
而苏濂那个老匹夫是晋王的恩师,肯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杀了晋王。
所以皇上才把晋王派到皇陵守陵三年,原想着等他回来,就塞给他一个贵州之类的藩地,让他死于非命,这不是当时被殿下您阻扰了吗……”
朱正熙这才明白父皇对九叔的种种忌惮,并不是出于对九叔能力的担心,而是这皇位得来的名不正言不顺,他不安的是人言,是人心。
朱正熙也不知道,若当时便得知真相,自己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也许是直接逃离紫禁城,反正他也不爱做这个皇帝,皇位就还给九叔好了。
但是现在,已经昭告四海,他便是天下之主。
江山易主,岂能等同于儿戏?他穿上这身龙袍的那天开始,责任两字便重于泰山了。
而且九叔若真的想要皇位,当时苏濂逼宫的时候,他分明有一击的机会。
这皇位有的人争得头破血流,而有的人却未必看在眼里。
他依然是相信九叔的。
“朕今日收到奴儿干都司的密报。
上次作乱的朵颜三卫,好像又在暗中召集兵马,舅父去一趟吧。
将朵颜三族处理干净再回来,别再留后患。”
朱正熙面无表情地说道。
“皇上!”
徐邝觉得难以置信,叫了一声。
朱正熙看着他,眼里有不容置疑的天威:“平国公,这是朕的圣旨,就算你去搬太后,也绝无更改的可能。
你退下吧。”
徐邝当然不肯走,后来还是刘德喜过来把他请出去。
刘德喜看了一眼殿内的身影,轻声道:“国公爷还不明白吗?一朝天子一朝臣,已经不是太上皇的时候了。
您现在逆着皇上,对您又有什么好处呢?”
他压低声音道,“自古君跟臣之间,又哪有绝对的信任。
您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为了平国公府,还是不要惹恼皇上了。”
徐邝看着刘德喜低眉顺目的模样,心想不愧是在紫禁城里熬了多年的人精,一语就点中了要害。
李青山离京以前,给他发了封信,说是要在新皇那里挽回局面,唯有揭开当年的旧事,让皇帝跟晋王离心。
“罢了,我先回去,你多看顾太上皇吧。”
徐邝甩袖,下了台阶而去。
这日天未亮,整个京城还在酣睡之中,紫禁城里忽然响起了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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