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强烈色彩的对比让待场的夏至目眩,那开场以来的压迫感又一次袭向他,他有些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来撑了一把离自己最近的东西,站稳之后才感觉到触手处一片温热,还来不及撤手,身边的人已经开口:“夏小至,你怎么回事?”
听见是侯放夏至有些安心又有些羞愧,但在他面前也不敢说谎,缓过口气压低声音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气闷,心慌得厉害,之前从来没有过……”
黑暗中侯放拉过他的手来把了一下脉搏:“深呼吸,然后吐气。
慢慢调整心跳,不要还没上场先把自己吓死了,也不是第一次登台了。”
“那个……侯放,能不能让我出去看一眼,我想看看……”
“嗯?”
他看不见侯放的表情,这就让他心中的畏惧之意淡去了些:“你给我的两张票我寄了一张给我妈,但是她住院来不了,我就想看看另一个人来没。”
侯放松开手:“要是没来呢?”
他蓦地有点委屈,想说“他答应了的”
,又不敢表露出来,摸摸鼻子,说:“没来就没来,就是想看一眼。”
“那就去看一眼吧,看了就回来,别七想八想,你脉搏太快了,无论是紧张和兴奋都收一点,等上台再爆发出来。”
夏至没想到侯放居然会答应,一时之间喜不自禁,就跑去前后台相交连的过道,趁着这一幕舞台上的光足够亮而观众的注意力又都在台上,躲在幽暗的过道里望了一眼。
座位上有人。
夏至的心重重地落下回去。
侯放听见夏至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不同于去时的迟疑和不安,回来时已然轻快平稳得多,等人站回他身边,他又一起抓过夏至的胳膊来摸了一次脉,感觉到之前那过促的脉搏已经平息下去,又说:“人来了?”
“没看到脸,但座上有人。
应该是来了。”
他有点羞涩地说。
“好。
看也看过了,人也到了,那就定下心吧。”
夏至轻轻地嗯了一声。
乐声中的祭典渐近高潮,因为隔得太近,夏至都能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光和热,汗水和泪,在旋转和跳跃中蒸腾在舞台上空。
此时随着音乐,一名极速旋转着的舞者轰然倒地,肉体接触地板,发出沉重的响声,如同一记长钟,又似落场的重鼓,敲得夏至的心跟着重重一顿。
他看着那强健的舞者如被收割的麦子一样遽然倒下的身形,脊背和腿背紧紧贴着地板,腹部缓慢而有力地收缩着,勾勒出肋骨和胸腹那利落的线条,那是丰盈到极点的死亡,而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有两条鲜明的光的痕迹。
是泪。
他一旦心定下来,连耳目都灵敏得多,不多时发现舞台上的大家不止一个人在落泪——舞者在舞蹈中情绪亢奋,哭笑都是常事,但眼下的一刻,却似乎反常了些。
丰收意味着秋日即将过去而冬日正在到来,绚烂之后是无尽的沉寂,也是死亡。
这个念头,连带着台上的泪水,让夏至又战战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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