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大了眼睛望着神色有点吓人的景渊,当然不会忽略他铁青的脸色和怒气满溢的桃花眼,心知不妙,于是把心一横,坐在那树桠上,抱着手臂心虚地把目光放到别的地方去。
“干什么干什么?都围在这里作甚?”
熊老头的瓮声瓮气响起,叉着腰走过来驱散那些围观的学子,“去去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好好的一次郊游竟然都像市井妇人般围观看热闹,成什么样子了?!
还说是西晋朝的栋梁,我看就是劈开当柴烧也不旺火!”
围观的人有如白日见鬼般纷纷四散而去,熊老头这才笑眯眯地对景渊说:
“景夫子可是要竹梯?我这就让人去拿。
这家务事嘛,的确是该好好处理的。”
景勉随熊老头去拿梯子,这时候四处无人,景渊盯着阿一,眼里有着责备有着伤痛还有着深深的怜惜,阿一如芒刺在背,刚想开口辩解,景渊沉声道:
“下来。”
没有喊她的名字,没有多余的责备,就这么两个字,听在阿一耳里却是另一番滋味。
她连忙惊惧地摇摇头,心想死了死了,自己这般有损妇容妇德的举动落在景渊眼里,他今日怕是不会饶过自己了。
“你回去,我自己会下来。”
她撅起嘴不理他,犹记得那夜她等了他半宿,他却眠花宿柳而去。
“你真的不原谅我?”
他眼睛里的光一点一点黯淡,最后只剩寂然,道:
“那休书我从没想过要给你,即使在我忘了你的那些时候——阿一,我那时的心痛绝望难以述说万分之一,你——”
“你写了休书?给我的?!”
阿一震惊地打断他的话,“景渊,你说你——休了我?!”
景渊闻言登时悔得肠子都青了,敢情这女人从来就没见过那休书,甚至刚才压根没听见他说的话,看着阿一惊疑盛怒的神情,他轻咳一声俯身拾起她的一双绣花鞋,抬脸再看阿一时,脸上一派云淡风轻,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嘴角衔着温柔得醉死人的笑容,张开双臂对阿一说:
“阿一,你听错了,我什么也没说过。
乖,下来,让为夫给你穿好鞋子。”
阿一犹豫地看着他,他在树下向前走了一小步,说道:
“你再不下来,颐福堂那边的伙头要大发雷霆了。”
阿一咬了咬牙,心想要算账也不能呆坐在树上来算,瞅了瞅一脸诚恳得千年不遇的景渊,道:
“那你看准点,抱好了,别让我摔了。”
“好。”
景渊眼里的笑意一点一点漾开,狡猾有如百炼成精的狐狸。
阿一于是想都不想就朝着景渊的怀抱跳了下去,景渊的确是看准了,也抱紧了,可还是被那股冲力撞得脚下不稳,抱着阿一就华丽丽地倒在草地上当了标准的人肉垫子。
阿一大惊,想起当初在七王府南墙之外景渊也是这样接住自己,背脊被硌得备肉模糊,手臂支撑起身子正要起来时景渊一个翻身就把她压在身下,双手撑在她肩上,鼻尖几乎要擦着她的鼻尖,如此的靠近气息相闻,青草的味道,薄荷的味道,还有这四月阳光的味道混在一起,熏人欲醉。
阿一的心不受控制地漏跳两拍,犹自不忘记伸手抚上他的后背想知道有没有伤到哪里了,景渊湛湛的桃花眼幽深如潭,映着阿一担忧焦虑的神色,他心中一酸,哑着声音道:
“没伤着,那里早已经不痛,就连伤痛也平复许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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