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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寒露这厢正走神,人潮已把他推到了一处空地,四周略清净了些,他抬起头,漫天碎银星辰流淌,榕树上挂着的橘红色灯笼上写着苍劲有力的“吉”
字。
树下铺了张竹席,盘膝坐了个人,一身如水浅葱色。
面前支了个简陋的小灯摊,都是倒扣着粉白色莲花掌,隐约能嗅到莲花香。
白寒露被那莲灯吸引过去,垂头去看那光源并不刺眼,花蕊芬芳,莹润如粼。
他那头月光色银发倾泻而下,一直对行人视而不见的摊主抬起头打量他,露了几分惊艳之色,遂一抬手做出邀请的姿势,“公子若不嫌弃,一起喝一杯?”
“好。”
白寒露欣然坐下,接过摊主递过来的酒。
说起莲灯,俩人几乎一拍即合,白寒露随手抽出席子里的一根竹草,教给那人编莲灯。
那人也是个心灵手巧的,两个人凑在一起比俩大姑娘还细致。
足足忘我地聊了一个时辰,临分开时不仅送了白寒露一盏灯,还塞了他几颗水莲灯结的莲子,叫他去种。
萍水相逢不问姓名,一直等到白寒露起身离开,沉默了许久的长溪才道:“刚才那个人是天界犯了重罪关进来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他与平常人有何不同?”
“他刚低头时,后颈上有刺字,那字可是红莲地狱的火池里烧的针刺上去的,从后颈刺到后背四个字:罪无可赦。
这字永不愈合,沾水便溃烂一回,疼痛入骨。
你看那人干净整洁的,怕是每日都要沐浴更衣。”
长溪说,“那些蓬头垢面的大多都是名不副实的脓包,这种才是狠角色。”
白寒露听长溪这么讲,对那人又多了些好感,提着莲灯往回走,终于看到莫嗔坐在个茶水摊子上,正悠哉地吃茶。
“现在人多杂乱的,莫嗔小姐且要跟紧些。”
莫嗔笑眯眯地一抬头,看到白寒露手中的莲灯,立刻变了脸色,“你这灯哪儿得的?”
白寒露遥遥一指,远处那棵挂满了吉祥灯笼的大榕树,“那树下有个摊子。”
没想到这稳稳当当的莫嗔听完这话,竟不管不顾地掐了个御风诀从人群上头掠过,惊得人群骚乱起来,有些人不明就里拔脚就跑,“怎么啦?”
“莫非是走水了?”
“啊,走水啦?”
“……快逃命呀,走水啦!”
一时间好好的灯会兵荒马乱,撞得灯摊人仰马翻,灯芯烧了灯皮,灯皮又点燃了挂着的绢布,这次是真的走水了。
第四章
【第三节】
莫嗔御风到那榕树下,正好见那熟悉的一身浅葱色要收摊,身后不远处火光四起,那人不慌不忙,莫嗔也置若罔闻。
“没想到你在这浮屠塔内,如此逍遥自在。”
莫嗔的舌尖贴着牙缝挤出几个字,几乎要恨出血来。
有多少年了,她已经快记不清了。
师父死后,她天上地下找了无数回,都找不到她半点气息。
家主告诉她,十几匹狼妖以自身化作利剑产生的戾气,有十个宝珺仙姑也抵不住,是真的灰飞烟灭了。
以前她嫌凡人笨,明明亲人都已转世投胎,根本受不了那些供奉,还是每年都祭拜。
后来换作她每逢师父忌日,便到浮屠塔外供上瓜果香火,傻坐半天,把雪霄送给她的那四个字一嚼再嚼。
狐仙雪霄在灯影里站了半天,半晌,轻轻巧巧的一句,“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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