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霍别然是个例外。
一开始,她只是当他是个玩伴儿,虽然打游戏不如她,玩那些旁门左道的事情都不如她,甚至连骑个自行车都胆小得像个女生,但是这不妨碍他们成为好朋友。
因为霍别然不管她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小脸一白,但下一次还是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一样又来找她。
她做了很多让霍别然心惊肉跳的事情,她大笔一挥就帮他把成绩单上的77分改成了97。
她趁着班主任在上晚自习的时候,拉着他撬开办公室的门进去大嘞嘞地改自己的试卷,而且说得那副理所当然,“白天考试的时候没想起来,现在想起了,我补上,这又不算作弊。
我又没看过答案。”
而且怕霍别然告状,她还顺便把他的试卷也改了。
夜深忽梦少年事(3)
小时候的霍别然白嫩嫩的,还弹得一手好钢琴,文静得像个王子,而她简宁更像是无法无天的魔王,小王子跟在女魔王的屁股后面,干着在那样的年纪足够惊心动魄的事情,就这么一路跌跌撞撞地来到了青春期。
青春期的简宁是忧郁的。
她的那种忧郁是看着霍别然一天比一天高大健壮时一点点累积的。
或许是走到篮球场,突然看见他背部和手臂的肌肉线条舒展得像是一副漫画开始,那个时候他们都很迷一部叫《灌篮高手》的动画片。
或许是在两个人无比亲昵时,她闻到他身上那股散发着青春荷尔蒙的男性味道开始,她觉得自己变得有点忧郁了。
她再也没有大咧咧地拍打着他的肩膀,做着一些在往常看来正常无比但是现在却觉得很别扭的动作了,她甚至还会恼羞成怒地对着那帮造谣生事的同学狠狠地还击,以证明自己内心坦荡。
她开始有了心事,而这种心事再也不敢跟霍别然分享了。
再粗神经的女孩到了青春期都会变成一头敏感而又纤细的兽。
她总是会在对上他的视线时莫名的心虚,又会习惯性在人群里搜索他的身影。
那是一段忐忑中又夹杂着些许甜蜜和辛酸的时光,是痛痒参半的人生感悟,在她还来不及去分辨这种情绪是因为自己病了还是像少女的初潮一样是青春期的正常反应时,她就过早地体验到那种猝不及防的心痛。
很多年后,简宁回想起当年的自己,好像那股怨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因为太过期待,所以伤害就显得更加深刻,纵然对方对此一无所知。
然后就是那场翻天覆地的巨变,旧有的世界骤然轰塌,而身后空无一人。
那个曾经亲密无间的少年就这样走到了她人生的对立面。
记忆也好,往事也罢,不过是甲之砒霜,乙之蜜糖。
有人执着着活在过往,而有人却恨不得有一块脑海中的橡皮擦,按下delete键,就真的成为陌路。
霍别然开着车一路像喝醉了一样在马路上急驶,不知道沿路闯过多少个红灯,等到他缓过劲来的时候,车已经停在一间他从没去过的酒吧门口了。
这几年他的心性已经被磨得很好了,像这样大喜大悲的时候很少,可是很显然,简宁成功让他失控了。
冰冷的液体滑过喉间,胃里传来一阵战栗。
喝得有点急了。
他不是没有被女人甩过,也听见过比刚才更加难堪的话语和场面。
但是,那种羞愤难当的痛感远远不及简宁给予的万分之一。
酒精让人麻木,可是也让人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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