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
他的声音沉重而平和,没有本地人对通用语的生疏,娴熟且自有韵味,优雅的口音像是老式的管风琴,被很自然的嘶哑感包裹,却莫名能让人放松下来。
“请随便坐吧,今天不是礼拜日,很少会有信众前来,大家都很忙。”
老人轻声道,朝两人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
“打扰了。”
亚伯兰轻声道,然后拉着艾伊往礼拜堂内走去。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个礼拜堂虽然面积不大,但该有的装饰还是一应俱全,琉璃穹顶与彩色玻璃花窗,洁白的墙面与明亮的采光——将琥珀色的地板照的光彩鲜丽。
刚才那个老人,穿着宽大的洁白外袍从内殿重新走了出来,他的装扮严肃且庄重,却又在他慈祥面容的映衬下,凭空添了几分亲切感。
他的卷与短须都似羊毛般纯白,看着面相已经很苍老,只能从依旧温润的五官依稀看出他年轻时的俊美。
他高瘦的身体立得很直,纹丝不动的脊背与宽肩,像枯朽却还伫立在大地上的古松,坚硬挺拔。
“卡戎…冕下。”
亚伯兰往前一步,轻声开口,然后就站在老人,柔声道,“我回来了。”
卡戎的眼神似乎有点不好,从现身至今,还没有完全睁开过眼睛,只从眯着的眼隙里隐约露出一抹的深红的瞳色,透过鼻梁上的无框镜片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
“孩子…你的名字曾被上主听闻过,所以我记得你,格恩?对吧。”
卡戎微微睁开眼睛,那是一对深红色的眼睛……让人联想到干涸的血迹,和充满活力的鲜血不同,是已经失去了生命力,再也无法流动,只余下沼泽般凝固的事物。
“对不起…”
亚伯兰低下头,眼神躲避,“我已经……从那个家逃了出去,我丢掉原来的名字,我也忘掉了它,现在的我……亚伯兰。”
他抬起头,用漆黑的眸子注视着卡戎,重复了一遍:“冕下,我叫亚伯兰。”
卡戎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只是摇头微笑:“小格恩,你长大了……你以前从不会管我叫冕下,你最讨厌这个词,你喜欢拉着我的礼袍白边,在我耳边喊我卡戎爷爷……”
亚伯兰的呼吸肉眼可见的急促起来,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从堵塞的喉咙里出来。
-这是欺负小朋友啊……
艾伊一眼就看出这个老头话术段位极高,一轮反击就快把亚伯兰打自闭了,现在不管小年轻想要说什么,也不管是闲聊还是正事,永远会被卡戎的“级加辈”
压上一头。
一个神神秘秘的老家伙……
不过,艾伊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别的东西转移走,在这所小小礼拜堂的四面墙壁,陈放着四幅精心雕琢的壁画,艾伊不自觉的迈动脚步,走到一幅画像跟前。
他朝周围指了一圈:“这些…都是什么?”
卡戎也不再和面红耳赤的亚伯兰探讨名字的意义,朝着艾伊露出微笑:“我很乐意见到这样的场面——从外面到来这里的年轻人,愿意聆听上主的教诲……”
他转过头,把洁白的长袖子背至身后,随即朗声道:
“神明是世界最初的主人——我们知道有四位先于人类的神明,祂们是「最古老」的,祂们的存在仅仅稍迟于世界,祂们从第一道光,第一缕风,第一滴膏蜜,第一颗木石的出现起便迎来生辰,时间从祂们之后才开始流淌,并被赋予意义,祂们要早于智慧与生命。”
-最古老的神明……
艾伊默不作声的看向第一幅壁画:
一望无际的大地之上,比山脉还要雄伟的巨物,以目不可及的姿态在世界的尽头伫立——
卡戎平和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古老的传说中……一颗参天巨树稳固了大地的形骸,祂的信任让泥土与石头放下了对生命的怀疑,从此,才有活物自浑浊的泥潭里诞出,它们生出各种各样的形态,或四肢或多足,或爬行或奔走,奇形怪状的生灵们聚集在大地上栖息繁衍,颂歌欢笑……”
-这样的形象与描述……
艾伊盯着那颗巨树,默默眯起眼睛。
不会有错的,这就是「弥母」,自己从神木的秘闻里得知的名——那位在「剥宴」的大巡礼中被剥下皮囊,饮干腹液的大母,已经腐烂的心之司辰。
再是,第二位……
熟悉的正圆,这哥们太熟了,跳过。
然后,接下去两幅壁画的构图就让艾伊有些无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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