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将一直挂在脖间,贴肉带着的玉佩取下来,配上了这条白色的络子,系在了腰际。
秦公公路上打量了她这白色络子两眼,想要提醒不合规矩,又觉得合不合规矩的,这小姑娘也活不成了,随她去吧。
元春不知道秦公公的心思,她走在通往乾清宫的汉白玉阶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轻快。
在皇帝看来,一个与他嫡孙朝夕相处过三个月,现在又勾着另一个孙子来求娶的女子,简直是找死。
更何况那位嫡孙已经去了,还是让皇帝很悲痛的逝去。
但是皇帝还是想见一见元春。
因为,他已经见不到最疼爱的皇太孙了。
老皇帝胸中有悲有痛还有愤怒,他要让元春感受什么叫雷霆之怒,要让她背后贪心太过的贾府知道什么叫天威难测……他有些艰难得用左手批复着奏折,两个月前的一场大病让他的右臂不能自如移动了。
他写着,想着,等着。
跟了他半辈子的秦公公小步快走过来,在他身边低声道:“皇上,贾女史在外边等着了。”
老皇帝压住心底的愤怒悲痛,亦低声道:“让她进来。”
他没有力气去高声表达他的愤怒悲痛了。
他只是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把目光移向门槛处,看到一位妙龄少女娉娉婷婷得走了进来。
她身量高挑,低着头看不清面容,乌黑的发上只压了一根银簪,通身的衣服只有蓝黑两色,只压在裙裾上的一块玉佩用了白色络子——这是犯忌讳的颜色。
老皇帝眯了眯眼睛,这个元春同他想得不太一样。
照他看来,少年人喜欢的要娇媚、要俏丽,绝不会是这样素净到简直是在为谁守孝一样的打扮。
想到这里,老皇帝心中一痛。
元春渐渐走上前来,伏地跪了下去。
她裙边的玉佩碰在金砖上,发出“叮铛”
两声轻响。
她就跪在书桌前。
老皇帝忽然向前倾了倾身子,他的视线落在那块玉佩上,久久没有挪动。
他不说话,偌大的乾清宫便没有一个人敢吱声。
贾元春安静地跪着,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老皇帝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已经苍老,“罢了,你去吧,回去安心做你的凤藻宫女史。”
此言一出,秦公公心里大为诧异,觑了底下的贾元春一眼,心道这女史来了一句话没说,怎得竟让皇上改了主意。
贾元春原也不知皇上为何传她来,只这两年来第一次被皇上传召,然而皇上不叫她抬头,她是不能抬头的,也不知道这玉佩究竟有没有被看到。
因此谢恩起身后,她立在原地却没动。
秦公公见状,快步过来引着,“贾女史,您请吧。”
贾元春伸手握住了玉佩,想起当日那人将这玉佩系在她颈间时说的话,不知哪里来的豪气驱使着她,令她解下那玉佩捧到了皇帝跟前。
秦公公被她这大胆的举动唬了一跳,忙上前来拦住,厉声呵斥道:“皇上跟前儿你想做什么!
不要脑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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