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谢荣的过去。
他的前半生就像被硬生生抹去一般,即便是消息最灵通的烟雨楼,对谢荣的了解也仅限于他横空出现夺得正道魁首之后。
那些记忆久远得谢荣都快要记不清了,但又时时在午夜梦回时冷不丁地出现。
这个世界存在着一种残忍的邪门功法,便是吸取别人的天赋为自己所用。
被吸取者最好是幼童,并且要根骨奇佳。
谢荣就是被关在黑屋里的其中之一。
与黑屋中别的幼童不同的是,他出生时就在此处,也便没有他们每日念念叨叨想回的家。
从未有人教过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不识字,从未读过书,只会说些最简单的话。
他们被锁在完全黑暗的屋子里,不知日夜。
唯一要做的,便是在固定的时间被人提上去,绑在一根暗红色的木桩上,眼睁睁看着无数根尖针扎入自己体内。
太痛了。
不消几日,人便会七窍流血而亡,死前脸上总带着解脱的微笑。
但谢荣是不同的。
这么多年,无数次被狠狠地拽上去,谢荣都想着或许自己这一次一定可以死,但最后也不过多了一身的针眼。
他在这里待得时间太长了,长的可以记住每一处砖瓦,每一处已经凝固的暗红血迹。
忘了是怎么逃出来的,只记得第一次见到阳光,他害怕地躲开,像是在避着什么洪水猛兽。
这时候,一个年长的男人背着他的孩子从他身边走过,脸上满是笑意,晃着手中的拨浪鼓,道:“小谢荣乖,阿爸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于是当别人问他叫什么名字的时候,他脱口而出便是谢荣。
突然之间满世界都是他未曾见过的事物,谢荣只能拼命地学,拼命地吸收。
但知道的越多,便越恨,恨未曾谋面的父母,恨那个黑屋,恨那根暗红色木桩,也恨自己满身丑陋的伤痕。
对强大的渴望与深切的仇恨将他笼罩,谢荣无法抑制地想到曾经在自己面前上演过无数次的秘法。
对他来说很容易,他甚至不用局限于幼童,只要是天赋奇佳者都有用。
谢荣并没有什么杀戮的快感,他只是冷漠,因为目睹了太多痛苦不堪的死亡。
后来谢荣回去杀光了那些人,一个不剩,也包括那间黑屋子里正慢慢等死的幼童。
他太想把那些过往掩埋,但他也清楚地知道不可能。
即使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一点关于他的过去,即使他的手脚做得再干净。
谢荣知道,他这个人,从骨头,到血液,都已经彻底的腐烂。
他慢慢地成为了世人眼中温润端方的谢盟主,也习惯了戴着一张虚假的面具,毫无波澜地过着自己虚假的生活。
再后来,一个不怎么突出的日子,他第一次见到了江言。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功法,但吸引他的不是那法阵,而是站在最中间的人。
江言闭着眼睛站在哪里,发丝无风自动,周边的一切声音似乎已经跟他隔离。
待他睁开眼睛的一刹,谢荣的心不自觉颤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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