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茵怔怔道了谢,后知后觉地放开鱼缸,把卫生纸揉成一团,胡乱擦着手上的水渍。
闻祈似乎并没有认出她。
第一节课前几十分钟都在发新到的卷子和练习册,讲台上堆了几大摞牛皮纸,崭新的书一本本往下传着发,传到闻祈手里的时候只剩最后三本,他取走一本,转过身子,惜字如金般掀唇吐了一个字:“书。”
江稚茵伸手去拿,两个人的手指碰在一起,她指腹触到一股凉意。
“谢谢你。”
她记着胡璐的话,稍稍把音调提高了些,“我坐你后面,叫江稚茵。”
江稚茵一个字一个字地咬,抿起唇,睁大眼睛看着他,期待他能想起点什么。
闻祈的手指往回蜷一下,清淡的眼往回敛,淡淡“嗯”
过一声就算回答。
在他转身坐回去的时候,江稚茵看见他耳朵上有大小不一的耳洞,两只都有,从耳垂到耳骨连了一串,像刚学会开枪的人在靶面留下的枪洞,毫无规律。
她看得出神,连胡璐伏在桌面上跟她小声搭话都差点没听见:“碰壁了吧,都说他不搭理人了。”
江稚茵收回视线,耸一下肩,往练习册上写名字。
不记得就不记得,大不了她也装不认识。
话是这么说的不错,但江稚茵从小到大心里就装不了事,江琳也老说,她小时候想要什么东西都写在脸上,江稚茵从小就长得漂亮,脸上没有什么棱角,眼睛大,圆溜溜的,瞳色像剔透的琥珀,常来福利院帮忙的义工经常说她长得不像穷苦人家的孩子。
江琳后来回忆,说当时领养她,就是因为-->>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时候江稚茵抬了头,那双眼睛跟装了两片玻璃一样,清得像深林里的静潭,一股脑地把心里的东西往外透,别人瞧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晚上放学,闻祈最后一个出教室,江稚茵坐在教学楼下的花坛边上,花坛里的木枝戳着她的脊背,滨城夜里气温不高,她还打了个寒噤。
见到他出来,江稚茵一边叫他的名字一边从花坛上跳下来。
“闻祈。”
她斟酌着措辞,“我刚从海城回来,前几天去旧址找过王奶奶和你们,但那里好像拆掉了。”
江稚茵在那处老院子的断墙上看见了半张沾了灰的照片,不知道是什么时间拍的,是他站在领奖台上两手捏着一张奖状,表情冷恹恹的,一点儿也不高兴。
那是她在十二年久别后第一次看见闻祈现在的模样,虽然长相变得不太熟悉,但是周身的气质总是独特到叫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江稚茵走到院子的时候还看见了蹲在墙角的人,举着一个破掉的玻璃缸,长相跟照片一致。
也许是没有想好要如何说出第一句话,她往墙后躲了躲,没贸然上前,本以为再难寻得踪迹。
结果今天就又遇见。
前面的少年停了脚步,却没回头,夜风吹得他的衣服猎猎作响,像点燃了一个闷声的炮仗,沉闷又无力。
他微弱出声,几近于喃喃自语:“……这次倒认出我了。”
江稚茵没听见,只在地面上磨蹭鞋尖,又抬抬头,清亮的嗓音里带着犹豫:“你现在住在哪里?也被领养走了吗?”
“没有。”
他嗓音干涩,停顿一下以后似乎侧了头,没看她几秒就继续抬步往前走了。
江稚茵皱着眉跟上他,踩过一盏盏路灯的光影,不停发问:“没有?那你现在还跟王奶奶住在一起吗?小雨、大聪明、林子他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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