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我和你不一样,我终将要死去的。”
兽语低响,在迷心阵中,凌霄兽也察觉了长青的圣曦元神,那么清澈澄明的元神,也就是他了。
强挣着巨大的身体,凌霄兽向前挪动着,复又将头角伸向少年。
少年依然后退,倔强的咬着下唇。
洞室内已经摇晃起来,落石沙尘扑簌簌覆顶而来,长忆忙结起法诀屏蔽两人一兽头顶上方的乱石。
大小石头嘭嘭地砸在界屏上,不少地方都裂出罅隙,地面也开始震颤起来,长青一个跌足半跪在地。
凌霄兽一声后继无力的兽吼,在长忆的法障外又结起一层护界,遽尔反顾着强忍泪水的少年:“快走吧。”
兽音刚落,凌霄兽便闭上了双眼用最后的灵力生生融断了残留的半只角,金光灿然的兽角悠然落在长青面前,凌霄兽闭上了眼睛,缓缓说出了最后一句话:“送你。”
话音未落,石洞上方轰然一声巨响,一块天外陨星般的巨石迎头砸下,长忆飞身带着长青向后躲避。
巨石直接将地面砸出巨大的窟窿,只一眼便望见窟窿里翻涌的炙热岩浆,矿脉沿着岩浆流动的方向生长,被砸裂的地面承受不了凌霄兽的重量,整块的地层带着凌霄兽和仍在地面的兽角都在下沉。
地层越摇越晃,连长忆都有些立不住脚了。
凌霄兽留下的护界已经消散了,这代表它真的离开了。
眼见兽角即将和兽体一起沉落地底,或许会被融成最闪耀的矿石,凌霄兽的一片好意岂不辜负?
长忆一咬牙,展启身后的光羽,迅飞向兽角,反手一勾捎带着呆愣跪地的长青便向洞穴上方奋力飞去。
乱石飞沙,错乱的迷心阵将石洞的甬道截成好几个空间,每穿出一个空间便有一些奇诡的幻像出现,有时只能立足顶部石壁,有时又被迫落足两侧石壁,乾坤方向凌乱,纷纷晃过眼的都是这些年闯阵的不来人。
那些在迷心阵中迷失本心的人几乎都死在阵中,霎时,掠过眼角的一只黑影却成功逃出了阵法,是一个兜篷覆面的男子,只露出桀骜的下颏,身手非常灵敏。
长青恍惚中甚觉眼熟,却见这个男子的幻境居然是,梓青宫?那熟悉的水玉门帘,丹青曲屏,梅瓶琴案,不是梓青宫又是哪里?
究竟是谁也曾到过梓青宫?还是说长青此刻已陷入了迷阵。
思绪纷乱之际,只听身后爆裂的巨响传来,石洞的坍塌加了阵法的消弭。
乱石飞旋之际,长忆卯足灵息向洞口越来越小的光亮飞去。
甫一落在洞外,就听见巨大的山崩之声闷响在石洞内,洞口亦被落石和折断的树枝彻底封闭。
长忆担心山崩之后会引地裂,索性带着长忆向不远处最高的树杪飞去。
在长忆的臂弯里,少年始终无法相信不可一世的凌霄兽真的就这么死了。
山崩之声引了赤炎宗弟子的惊骇,不明就里的赤炎宗上下百口师兄纷纷涌出屋子,赤练大师兄急到掌门处禀报的后山的地震:“师傅,不好了,后山地震了。”
恭敬稽的赤练师兄半晌不见掌门回复,抬看时只见掌门慕火云眼光一派玄虚,望向后山方向,口中嗫嚅低回道:“他终是走了……”
木灵宗。
长青仍愣愣地坐在床侧,天已全黑,要不是在长忆半揽半推之下,估计他连回宗的方向都辨不明白,此刻还不知在哪个山头失魂落魄地游荡。
矮木墩子将糖水熬的青梨端与长青。
“师兄,你这消失一整天,怎么回来跟丢了魂似得。”
长忆深锁眉结,接过长明递过来的梨羹,细心调匀散热后方才拿给长青。
歪靠在床榻上的少年一反往日贪吃和好动,转侧脸:“我不想吃,实在有些疲乏,你们吃吧。”
说完,就翻身向里,昏昏沉沉地枕着头假寐。
“那你好生休息。”
长忆知他在阵中劳累了元神,凌霄兽又使他感伤,一时走不出也是自然。
长忆领着矮木墩子带上了门,默然离去。
临出宗门,矮墩子忽道:“长忆师兄,我看我师兄今日魂不守舍,面色也惨白,你要是可以,能不能暂时留下?”
在矮敦子眼中,他那不着调的师兄向来嬉笑怒骂,何曾摆出这样的情态过,活像…活像九州凡界被夫君休弃的苦瓜婆。
长腿才迈过门槛的男子,在去和留之间迟疑了片刻,终是收回了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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