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个春日艳阳下一身红色骑装的少女,勒住缰绳笑道:“笑话,我平阳会受委屈?”
可是最后,她得受了多大的委屈呀,那样怕疼的一个人,却是横剑自刎而死,她得多疼多怕啊。
永泰帝觉得从心头到手,都是一片冰凉,不该想。
他控制住微微发颤的手,温和地让郡主回去吧,他想睡一会儿了,他的声音透着疲倦:“喜子,好生送郡主。”
这一日正是樊华园的小琼林宴,平日守卫森严、紧闭安静的园子,这日从早上就开始有络绎不绝的车马而来,青衫磊落的学子、贵气毕现的京城贵公子,衣香鬓影的贵族千金们,纷纷在园前或下马,或下轿下车。
宴席就在园子内,就着扶疏的花木,早已经摆下了一个个桌案。
后面是个二层的阁楼,四面窗一开,伴着花香的夏日凉风就穿堂而过。
站在那里往前可以看花木台榭,往后就可以看到樊华园的碧水湖。
谢嘉仪带着采月如意四人趴在窗棂上认真看着来往行人,突然一个丫鬟戳入她的眼帘:张瑾瑜!
就是穿着同样翠衫粉裙的衣服,在一水的丫头中她也是最显眼的那一个,同样是往案上放茶盏,别人放了那些公子们只看到茶盏,她轻轻放下,就能让案前的人不觉抬头打量。
怎么哪儿哪儿都有她!
园子里伺候的侍女都是固定的,谁让她进来的?
谢嘉仪早不看那些老套的才子佳人的话本子,她就专看各种稀奇的。
在那些最稀奇的话本子里,就不是穷书生和贵族千金,而是穷丫头和贵族公子。
当然这样的话本子写出来也没人看,毕竟穷丫头们基本不识字,贵妇小姐们还是爱看贵族千金的故事,书生们就更喜欢穷书生遇千金的故事。
但再没人看的话本子也有人能写出来,谢嘉仪就爱看这些稀奇古怪的。
看着那些待选秀女在皇宫里如入无人之地,哪条道能遇到皇子王爷,那条道上就有她,谢嘉仪总是看得拍着被子咯咯笑个不停。
这会儿想到这类话本子她有些笑不出来了:她怎么琢磨着张瑾瑜就跟话本子里的女主似的,哪里都能有她别人打翻茶盏,可能就被呵斥下去,她打翻了茶盏,就能跟对面公子对上眼
这么一琢磨,谢嘉仪就把自己跟那类话本子里身份贵重、脾气不好、折磨女主的女配角联系在一起了,好像,哪一条都符合呢这简直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就在这时候太子殿下带着高升进来了,正心里头不痛快的谢嘉仪劈头就问:“是你把鸣佩安排进来的?我怎么不知道这园子是哪个丫头想进就能来的!”
徐士行又是好些日子没见过谢嘉仪,本来进来的时候打着谱儿这次必然不能再不欢而散,哪知道进来就被她冲一脸。
他缓缓呼了口气:“母妃提了,不过一个园子里的宫女名额,也值得你计较。”
“不过一个园子里的宫女名额?满宫的宫女这一日可都想进园子伺候,凭什么她想想就能进来,不会你给她开脸了,她腰杆子硬了?”
“混说什么!”
谢嘉仪说他房里事跟说白开水一样,偏偏对方还随意得很,反而是徐士行捏了捏袍角,微觉尴尬,有微微的红浮上耳根,他口气更燥,严厉道:“你一个闺阁少女,哪里知道这些话的!”
太子这话一出,郡主身后四个奴才齐刷刷把头往胸前垂。
“还是你又看了什么混账书!
你身边陈嬷嬷呢,什么书都是你一个女孩子能看的,还有你们,到处给郡主搜罗这些,带坏了郡主,你们哪个能活!”
谢嘉仪心里不以为然,怎么男人们就能说能看,还能摸能做呢,凭什么女子就不能看不能说!
同样都是一个脑袋两只眼,一个鼻子两个耳朵,谁还不是人了不成。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我十六岁了,再不知道这些,傻子不成。
你们家鸣佩倒是不说,心里指不定知道得比我还详细”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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