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逐渐黯淡了下去,这一天够漫长的。
在半山腰能透过呼啸的风雪隐约见到遥远的星,星光微弱,遥挂在灰蒙蒙的天上。
在这寒冬腊月,黑夜白昼的界限并不分明,到底什么时候入夜,其实也不能说得很清楚。
白天本来被送走的部队现在就在这里驻扎,营地的中央是处又大又温暖的帐篷,四下里则罗列了上百个稍显普通的营帐,里面士兵出出入入,讲着各家土话,点燃了烛光篝火。
最大的帐篷里有暖黄色的灯火,建宁郡主以一种十分缱绻的仪态半躺在书桌前。
书桌是搬来的,靠着她的床榻,她整个人像条蛇一样缩在床侧,凹凸起伏玲珑有致的身上盖着薄薄一层又光滑又柔软又暖和毛茸茸的毯子。
火盆在旁边炙烤着,火光照耀在她半张未施粉黛的绝色面容上,荡漾出青春动人的姿色,成为了世上最好的脂粉。
书桌上自有文房四宝,她随手翻阅着一部书籍,不经意看向旁边的鳌拜,“大将军,你怎么不冲上去将贼人杀了?非要在这里等着么。”
鳌拜摇头,他身高九尺,似一座铁塔。
他的声音像石头摩擦,而人根本是石头堆砌成的。
“这天色,人多不好追捕。
李延宗已经上了山,他一个人便足够应付,就由得他们玩耍。
而我们分兵三路,以逸待劳,各自守候,这是万全之策。”
建宁打了哆嗦,担忧道,“那人要是甩开了李延宗,往我们三路下来怎么办?听说他武功很高……”
鳌拜道,“请郡主放心,我们三路兵马,各有高手,再加上诸多精兵。
照着六王爷计划,一旦发现他下了山,立即打响旗花火箭,李延宗必在不远处,即刻到来,那贼人便是插了翅膀也逃不出去了。”
建宁这才安心,“哈,他躲在山上迟早是死,要拼一遭下山也是死。
进退维谷,两难之境,果真是万全之策。”
又失望道,“哎,听说那贼人于赵王府内全身而退,惹得李延宗气急败坏。
李延宗那人就够厉害了,能令他吃瘪还是何等可怕?我初听消息,吓得半死,结果也不过如此嘛。”
听到李延宗三个字,鳌拜脸色一黑道,“这个自然,六王爷算无遗策,乃是朝内皆知。
至于李延宗……哼,这家伙眼高于顶,小视天下英雄,吃一次亏,也算教训。”
建宁看出他脸色不对劲,吐了吐舌头,止住话头。
她暗忖,“若说‘眼高于顶,小视天下英雄’,的确算李延宗的性子,但未尝不是您鳌拜大将军一向作风。
可惜他胜了你,便能比你眼光更高,小视更多英雄。”
当日金主下令,叫他们送信,李延宗也跟在队伍,被视作以防不测的“定海神针”
。
鳌拜向来自诩大金军中第一勇士,以两人的性子,三句话不对付就要动手,鳌拜却是大败而归,自此老实。
老实归老实,他在李延宗在时退避三舍,等李延宗不在了,别人说李延宗半句话好,皆露出一张黑脸。
建宁又琢磨,“不过这样也好,鳌拜输给了李延宗,那贼人武功似不在李延宗之下,必然也胜过了鳌拜。
若无此前事,现在鳌拜必然不甘于此,上山送死去了,本郡主也跟着防守空虚,被连累成了罪人。”
“到时候整军畏罪逃窜,兵荒马乱之中,免不得有些卑贱的奴才垂涎本郡主花容月貌,私下里掳走了我,藏着做这般那般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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