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就是五姑娘死前大约两月,姜家曾失过一次大火,你可听说过?”
“这事我记得!”
焦盈盈稍一想便连连点头,“失火那天,大爷在这里吃的晚饭,吃了些酒,那时候天色有些晚了,我想他该是要睡在这里,谁知他又闹着要回家去。
因他吃得半醉,我爹不放心他骑马,还在这里担心得睡不着觉。
谁知半夜三更的,大爷又回来了,我爹这才放心睡下。”
“他为什么又半夜三更回来,你没问过?”
“当时我就问过,他就说家里有间房子起了火,吵吵嚷嚷的,在家睡不好,就又回来了。”
事情明了,西屏见她知无不言,便又笑问:“那姑娘又是怎么听大爷说起我的呢?”
焦盈盈睇着她,沉默片刻,故意笑得别有深意,“我听大爷说起过二奶奶两回,每回都是吃醉了酒后。
他称二奶奶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还说二奶奶嫁给他兄弟,算是糟蹋了。”
时修的眼色一下冷下去,皮笑肉不笑地点着头,“姑娘今日说的这番话,可都是真的?”
“我犯得着欺骗大人么?”
“倘或他日换个地方,姑娘可还敢这般照实说?”
焦盈盈一猜便知他说的是衙门公堂,虽不知姜俞生到底犯了什么事,不过也猜到了,多半和这位二奶奶有关,否则她一个妇道人家,不会跟着寻到这里来。
她犹豫片刻后,特地去给西屏添茶,笑意苦涩,“起初我以为跟了大爷,从此就能过上安稳日子,不必再跟着我爹抛头露面卖唱为生。
不曾想跟了大爷后,安稳日子没过上,倒沦落得更下.贱了,如今还不是一样周旋应酬大爷的那班朋友,算起来,我好像做了笔赔本的买卖。
我就怕——怕得罪了大爷,往后就连眼下这门路也断送了,姜家的势力,二奶奶比我要知道些。”
未及西屏开口,时修先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来放在案上,“姑娘既有如此肝胆,我们岂会让姑娘有后顾之忧?你放心,不论后事如何,只要姑娘这里想接着做生意,衙门那头绝不敢和姑娘为难。”
焦盈盈忙拿了银子致谢,西屏也起身还礼致谢,适才跟着时修出来。
整个市井在毒辣的太阳底下形同烧沸了的一口黑锅,嚣嚣嚷嚷,那声音听着又似乎渺茫。
叫花子唱着扬州小调挨家挨户讨钱,好容易看见辆饬舆岂能放过,讨到玢儿跟前去,玢儿正望着他们过来,顺手摸了两枚铜钱丢在那破碗里。
这就是姚家,做小厮的也有几分怜悯心,西屏本来因身上出了些汗不高兴,看见这情形,也变脸色微笑起来。
行到家门前,刚上了那两三级石蹬,听见对过馄饨店的女掌柜在凉棚底下打招呼,“好些时侯不见二奶奶了,二奶奶这一向可好?”
那妇人四十来岁的年纪,身段相貌有几分风韵,难得是烧得一碗好汤面好馄饨,姜家上下的人都爱吃,所以都认得。
西屏顿住脚步,远远和她对答,“前一向去了江都一趟,才回来没一阵。
林妈妈生意可好?”
那林掌柜嗑着瓜子笑答:“托贵府上下的福,还支撑得走。”
时修见那凉棚外挂着块卖冰酥山的幌子,正热渴难耐,索性吩咐玢儿自行卸车进去,自己带着西屏坐到那凉棚内去,向林掌柜的要了两碗冰酥山。
酥山上淋着捣烂的葡萄,掌柜道:“午间隔壁送我吃的,我浇在这上头,也不知好不好吃,二奶奶吃吃看,要是酸了,我再添点蜜。”
说着特地打量打量时修,“这位小爷脸生,是二奶奶家的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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