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尚宫迟疑了片许,轻提裙摆,朝着太后的床榻靠近了几步。
“再靠近些,床前有个墩子,你就坐下来跟本宫说说话。”
夏尚宫朝着床前看了看,果然见有个木头墩子摆在那里。
她只得走过去,先是冲着床上的太后施了一礼,斜身在那墩子上坐了下来。
屋里的烛光晃动了一下。
床上的人奋力坐起身,靠在床头的软枕上。
隔着薄纱的床幔,夏尚宫依稀能看到床上人的身影,却忍不住又是吃了一惊。
床上人显然是太后,她身上的衣衫七零八落的挂了好多朱砂写就的黄符。
“娘娘,可用奴婢将这床幔勾起来?”
因是屋里没有其他人伺候,夏尚宫只得站起身,躬身询问着。
“不必了,隔着还好些,你先坐吧。”
夏尚宫只得依旧斜坐在墩子上。
太后悠悠道:“想当年,你我姐妹二人那般亲密无间,共侍一夫,却无话不说。
如今竟是这般生分了。”
见夏尚宫一时沉默不语,太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没进宫前,哀家听闻你与哀家一同被选入宫,最初还是一番欣喜。
你我原本是表亲,感情又好,在这宫里,多一个心腹多一个知交总是好的。”
夏尚宫听到这,忍不住抬眼看她,冷声问道:“不知太后娘娘又是从何时改变了心意?”
太后似是并不理会她反问,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
“只是后来,陛下专宠你我二人,哀家现原来自己想错了,哀家根本不需要你帮着我去对付别的女人,哀家的敌人,自始至终,就是你一个人!”
不知为何,太后这平平淡淡的叙述,竟让夏尚宫觉得背后窜起阵阵凉意。
“太后娘娘,奴婢从未想过与你争宠。”
夏尚宫静静而答,心里微微叹息,太后这多年未除的心结,只怕令她这些年来也并不好过。
纱帐里的人扭头看向夏尚宫。
“你是这么说,可是前些日子,太上皇再次见到你,那神情哀家看的清楚,他分明是未曾忘记你,这么多年不见,他依旧记得你的名字!”
“太后娘娘您刚才不也叫了奴婢的名字么?”
“对,那是因为哀家一直都恨你,只有恨,才会与爱一样强烈。
可惜,哀家对你的是恨,太上皇对你的,却是爱!”
夏尚宫忍不住站起身,冲着帐内人道:“原来娘娘您始终不信奴婢,当年娘娘您滑胎,绝非奴婢所做之事!”
帐内人听完她这话,却阴阴的干笑了几声。
“哀家如何不信,那孩子,原本就是哀家自己用药打下来的。”
听了这话,夏尚宫仿佛五雷轰顶一般,顿时愣在那里。
一只干枯的手突然从帐内伸出,一把掀开了纱帐。
太后从床上下来,站起身,直面对着夏尚宫。
待看到太后的脸时,便连处变不惊的夏尚宫,都是感到一阵恐惧心悸。
短短几日,她原本圆润的脸已经干枯似骷髅。
太后却全然不觉她神情的变化,阴恻恻的看着她。
“可是哀家依旧要怪,怪你为何与哀家同时怀孕,怪你为何先怀了一个男孩,可哀家腹中却偏偏是一个女孩。”
夏尚宫听她说起自己没了的那个孩子,顿时忘却了眼前的骇人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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