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却莫名想到了曾共坐长江江畔茶摊的那一晚。
犹记得她像小鹿一般活灵活现的眼,还有在北固山头上问我,“你有没有听过风的声音?”
的场景。
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我想我只是一时接受不了。
我郑重的对自己说,她理所应当拥有一个全新的,很好又很平顺的人生。
所以当听她问我觉得“他”
怎么样时,我说:“看起来不错,应该很照顾你罢。”
我没有抬头,但能感受到她的余光正看向我。
她沉默了许久,才说:“他不嫌弃我是个傻子。”
婚礼那天,其实我是很高兴的,整场下来我脸都要笑僵了。
周围人都在跟她说:“韶华,看你哥哥都开心成什么样了?”
常夫人因身体不好,所以缺席,我便只能充当她的娘家人。
我很难得的醉了,仿佛彻底松懈下来,这一觉一睡就睡了许久。
第二日到她的新家吃饭,里里外外都是她丈夫在操持,我重又打量了他几眼。
老实说他的条件很不错,家庭人口也十分简单。
只有一个外交上如鱼得水且无子的亲伯伯。
韶华嫁过去,上无需伺候公婆,下没有姑嫂相对。
他人也算勤奋,采访写稿都很拿得出手。
虽然现在还在基层,假以时日,不愁不能当主编。
我有些欣慰的举起酒杯来祝福新人,谁料他却先举起酒杯来要敬一敬我这个大哥,他示意韶华一起聚杯。
我听到她说:“谢大哥的照顾。”
她梳起了头发,不再将两条长辫子放下来,那朵菖蒲的绒花她还戴着。
那花是白中黄蕊的,在这样的红事上显得格外不合时宜。
虽然他们准备以后再拍结婚纪念照,但我仍寻了一个机会,对她说:“还是换一朵花戴罢。”
她仍灼灼的看着我,像之前很多次那样。
只是这一次,她没说话。
此后,我再没有听到过她的声音。
1937年,我因特别公干去往日本。
当时与我相熟的一位银行经理连忙把我拉到偏僻处,对我说:“你现在还来日本做什么?你赶紧回去,就要打仗了。
你要不快些回去,恐怕就要留下当俘虏了。”
我心里一惊,突然便想到35年中美平准基金落定前期,日本对新法币的极力打击。
军部更公然叫嚣中国币制改革是对日本的“公开挑战”
,日本将要被迫采取报复行动。
(注)
竟是要打仗了。
我终于在开战之前迅速回到上海,路上行人都忙忙碌碌的,拖家带口的要往租界里挤。
我一看如此情形,连办公室都未回,连忙开车去往韶华位于公共租界的新家。
入目只见人去楼空,只有房东太太招呼人进来搬家电,说:“要打仗了,赶紧收拾东西进租界去,值点钱的全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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