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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还是他儿时的苏州,白墙黑瓦,寻常巷陌,娇俏的檐头,袅娜的垂柳,河中的流水,水面倒映的如洗的碧空……每一处都还是幼小直至年少记忆里的模样。
但苏州又真的不再是他儿时的苏州了,汹涌的车流,喧嚣的人声,被湮没的鸟鸣和被吞噬的桂花香,让他想要再嗅一嗅穿着白衬衣,背着总想赶快装满高年级课本的书包的年纪里,走过桥头时就会闻到的那能让人连心都宁静下来的甜腻腻的香气,都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事。
至于自己的家……
美好到令人心碎的回忆有很多,但再美好,那也只是个四四方方的牢笼。
而就像肖申克的救赎里所言讲的那样,有些鸟儿,注定是不能被锁住的。
他不想责怪谁曾试图拔去他双翼上已经长成的丰羽,因为每个人都在这座牢笼里,父亲反抗过,大哥反抗过,也许在他所不知道的几十年前的旧时故事中,年轻的苏庆澜也反抗过,只是他们都最终选择了缄默,就像关在笼中的鸟,日子久了,会催眠自己认定缄默才会给你带来最好的结果。
如同失眠的人,数着星辰,听着钟表滴答,熬着长夜,以为在累了倦了之后,在白昼到来之前,自己就会睡着的。
他们努力的投入的想要体会入梦的快乐,却不曾想过梦就是梦,即便真的成功进入梦境,也还是会在虚幻的悲喜里受着和醒时大同小异的折磨。
苏继澜不想做辗转痛苦的失眠者,也不想麻木在虚幻里徘徊,他想要该睡的时候闭上双眼,该清醒的时候,就清清楚楚睁开眼来目睹必须由他亲自去经历的种种。
活要活得明白一点才像是活着吧,不然还不如让上苍赐给他一道可以连自己是谁都忘掉的霹雳,干脆就此浑浑噩噩下去的好。
车子一路向南,而后向西拐上了干将路,每一处景观都不陌生,也难怪啊,精致规整一如在大吴胜壤的古老疆域上就地取材雕琢而成的玲珑棋盘,街巷和水路纵横其中的小小苏州城,承载了自己卅年的情感与行踪,就算会离开,就算有一天连吴侬软语的清灵柔美都忘记,心里头最最惦念的,仍旧只能是这里。
可是现在,他自己的决定,要逼着他在苏州和另一座城之间做选择了。
北京。
能不去吗?
能,当然能。
但他非去不可。
离开苏州,是为了能展开翅膀,飞到何处是鸟的自由,未必非得是繁杂纷乱的京城不可,其实随便哪里都可以的。
只是,宿命耍了他一把,让起初甚是无意的巧合,成了后来违背不得的注定。
遇上那男人,那个傻乎乎黑乎乎的家伙,便是巧合,至于这之后究竟有没有切实注定了什么……
恐怕早就是他费尽口舌都否认不了的了。
“……先生,等下是从盘门那边过,还是走竹辉路?”
司机心里没底的问了一句。
“哦,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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