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个人被不由分说地推上舞台,他甚至不是演员,却要站在由不怀好意的目光汇成的聚光灯下表演,供他们取笑。
他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程湛是从怀恩跳槽来的京云,他被姚之明重用过,至少曾经他和姚芯的关系不会差,在座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姚芯感到一种被命运捉弄的无力感,他有些想笑。
多么戏剧。
十年前他举起酒杯向作为父亲合作伙伴的程湛敬酒,被对方拦了下来。
现在,他们在酒桌上的地位身份骤然颠倒,他捏着酒杯的手指在细微地发颤,不知道此时自己落在程湛眼里是什么模样——
要逢场作戏地强迫自己露出好看的微笑对姚芯来说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在京云待了两个月他也没能学会这一技能。
只是他看不到自己的脸,程湛却将他极力控制却依然下撇的嘴角和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看得分明。
姚芯的存在就像一盅醒药,些许轻微的醉意在这时如潮水般褪去,那些来自很久以前的回忆像裸露的礁石般出现——
“叔叔,程叔叔——!”
“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看我的机车?”
十七岁的姚芯围在他身边喋喋不休,“工作什么时候可以做完啊?快一点嘛。”
“好了,耐心一点。”
程湛合上电脑,颇有些无可奈何地站起来,带他往地下车库的方向走去。
姚之明对这个儿子太过宝贝,总担心他会受伤,听到姚芯向他开口说想要一辆机车时想也不想,就以“太危险”
为由拒绝了,姚芯气不过就来找程湛,程湛便答应了,只是跟他约好,暂时先放在自己这里,等他成年后才能骑。
姚芯同他来到车库,在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机车时眼睛倏地发亮,兴奋地在车身上摸来摸去。
程湛站在旁边看着,直到姚芯那股劲渐渐褪去,扬起的眉眼耷拉下来,恋恋不舍地把手放下,走到他身边抱怨,“好可惜……我现在就想骑。”
“不可以。”
程湛说。
“我知道啦。”
姚芯不情不愿地道。
他的心情都写在脸上,心里在想什么旁人一看便知,委屈下撇的嘴角看得程湛发笑,但这丝笑意也只是一闪而过,他对姚芯说:“但是有一个办法。”
姚芯立刻仰起头来看他,期待地问:“什么?”
“如果你不介意骑车的是我的话,”
程湛将那辆车的钥匙在自己手掌摊开,对他说,“我可以带你出去兜一圈,但你要对你父亲保密,不然他会生我的气的。”
时至今日,程湛依然能清晰地回忆起那天的温度,风向,和姚芯脸上的表情,回忆起对方的手臂紧紧地抱着他,回忆起他们以八十迈的速度在郊区的公路上追逐鎏金的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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