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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马的人?”
小六儿继续在桌面上写。
他似乎突然变得意外地执着,锲而不舍地追问。
他问的应该是纵马踩死这个身体前任的小世子吧?说起来,那倒似乎是她最不该埋怨的。
若不是那什么世子纵马踏人,她又怎么能得到这具身体有重新活转的机会?
“伤我的人,有权有势,小六儿,我有自知之明,这一辈子,再怎么奋斗,也不可能达到那种权势高度。
达不到,就报不了仇。
既然报不了仇,我就算把这件事记一辈子,又有什么用?”
她转过头,看着小六儿,道,“无能为力的事情,为什么要去恨?一辈子心心念念着想报仇却又无法报得,那只是在没来由地折磨自己。
我太自私,不想自己过得不快乐,所以莫不如放开这一切,不再去想。”
她虽不妄自菲薄,但再笨也清楚一个王爷的儿子会有多大权势,她只是个升斗小民,每天只能靠收拾书房赚月银还债,就算是女尊社会,就算她是女子那人是男子,但权贵与平民的地位永远也不可能消除。
“若你有权势?”
小六儿停了一会儿,又在桌面上写道。
方嫣然一笑:“小六儿,如果我真有那么一天站得比他高,我会努力不摔下来。
这样,他每次看到我,就不得不匍匐在我脚下,仰视我,任我揉捏。
你说,那种时候我还有恨他的必要么?一个不如自己的人,怎么值得放在心上?我啊,顶多努力多出现在他面前几次,让他时不时就趴在我面前,那个时候我一定会对他说,‘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
说着,嘴角带上了一丝促狭的笑。
小六儿没料到这个答案,怔了半晌,看向方嫣然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方嫣然笑道:“小六儿,你是不是想说,我的话听起来似乎宽宏大量,可是再想想,又明明自私到极点,阴损到极点?”
小六儿想了想,这才蘸水继续写。
这一次,他写了一长串:“初看这世间万事万物,在你眼中似乎一概平等,但其实所有的东西根本都没入你的眼,没入你的心,所以你才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对不对?”
方嫣然垂下眼皮,半晌才低叹一声:“小六儿,我就是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我,我还是我,不会变成另一个人。
你说我自私也好,无情也罢,人活在这世间,快乐自由最为重要,别的,我真的并不在意。”
前世的二十八年,因为心脏随时可能罢工,所以她把每一天都当作生命的最后一天去过,活得珍惜且珍贵。
这一世,身子虽然比前世好了很多,她的那种处世方式,却已经刻进骨髓,难以更改。
“你甘心你的命被一千两银子买断?”
小六儿停了许久,最终写了这么一句。
“当然不甘心。
任何人的命,都只有一条,银子再多不过是死物,再说,对那世子来说,银子必是不缺的。
你说,他用他最不稀罕的东西来换我最珍贵的东西,我怎么肯?”
小六儿眼睛又亮了起来,像是在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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