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射击训练课上,安隅和长官测试了很多次。
空间折叠的极限反应是0.13秒,以子弹射速,只要他和射击者距离超过110米,他就有自救的条件。
可诺伯特离安隅压根不足百米。
破风声响,滚烫的弹头瞬息间已触及安隅额头的汗毛。
然而周遭的风声静止在那一瞬,挥舞在四面八方的刀光也一并暂停——
瞬息之后,世界恢复动态。
身侧一个执斧的人突然炸裂,子弹粉碎了他的颅骨,温热的血液和脑浆迸溅,安隅右脸被一颗破裂的眼球砸中,那颗眼球顺着他的脸颊滚到锁骨,又终于滚落在地。
突然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停顿了一瞬。
安隅未曾设想过用时间暂停来弥补空间能力的速度短板,一切都是本能。
他抬头盯着那些将他包围的人形兵器,凛冽呼啸的霜雪之中,似乎有某种沉睡的本能正与心跳一并狂飙。
空间折叠此时很难救他,因为他的视线范围内寻觅不到任何一块空地。
每当他爆发意念,不管不顾地将人潮叠至一处,短暂存在的缺口就会瞬间被后面的人补上,他不记得这里有多少人,但仿佛永不见尽头。
汗透的衣服一次次被寒风吹干。
那双金眸中红色愈发浓郁,安隅听到自己的喘息,对面明晃晃的刀斧上映出了他眸中的疯狂。
而后,世界再次归于死寂。
一秒,两秒,三秒……一分钟,五分钟——
安隅拥挤在人墙之中转身向四面八方看去,都是人,都是明晃晃的利斧,这些家伙的时间被停滞,远处不知身处何地的秦知律和蒋枭亦然,就连耳机里都一片死寂,也许黑塔已经有上百人在指挥他自救,那些聪明的大脑或许已经想出了方法,但声音却无法传输进这块被停滞的时空。
他停滞了这块时空里除了自己之外的一切,依旧孤立无援。
那些凝固住的怒目与杀意让人毛骨悚然,不知过了多久,安隅感到意识深处痛得要炸裂,猛地吐出一口气,松开这里的时间,就像一只无力的手不再去阻挡河流。
而下一秒,那些人再次逼近,一把刀擦着安隅的脸颊挥下,安隅闪身躲避,右肩立刻被身后另一把刀削掉了一块皮肉。
风将浓郁的血腥送得很远,喊杀声中混入了兴奋。
剧烈的气喘中,再一次,时间暂停。
而后,再一次、再一次……
第五次暂停后,蜂拥包围的人圈已彻底把安隅挤到了中心,最内层的人贴在安隅的身上,几只粗大的手死死地攥着他的肩膀和背,向四面八方,像要把他生生撕裂。
头顶的刀斧遮住天空,白昼如长夜,死亡的长夜。
他被死亡禁锢在一口坚固肮脏的井里,难觅逃生。
和雕像前的危机不同,这次死神贴脸,却凝固在那里。
他们分享着同一口空气,它扬起唇角,微笑着看他垂死挣扎。
在凝固的时间里,安隅认真思索,如果任由刀斧劈裂头骨,是否会
再一次触发时间倒流。
可时间倒流也救不了他——除非他能让时间直接回到他们踏入工厂大门时,无异于天方夜谭。
但总要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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