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汗水自前额徐徐滑下,打落在枕边。
李世民这才回过神来,复又蹲下身子,攥住衣袖替他擦了去。
自前额,到面颊,到下颚……衣袖顿住,取而代之的时挪不开的目光。
他从未如此仔细地看过自己的大哥,此刻看了,只觉这样的他,似又与平日大不相同。
大哥的眉眼平素是带着七分笑意,两分风流,一分淡漠,然而便是那一分淡漠,便足拒人于千里之外。
此刻闭了眼,只觉那长睫微垂,遮掩住了一切神色的伪装,会否才是他最真实的样子?
大哥的鼻梁秀气而挺拔,便一如其人一般,似柔似刚,教人捉摸不透。
然而此刻他无声地仰卧着,只剩下在自己眼中格外分明的那一缕脆弱之态。
大哥的唇有些薄,平素惯于微微抿着,想是心内应是盘算着什么。
然而此刻……此刻……
李世民怔怔地看着对方此刻仍是微抿的唇,忽然站起身来,踉跄地退出几步。
他知道……自己不能继续留在此处了。
“大哥,你、你好生歇息。
世民这便告辞了。”
几乎是仓皇地逃离了房间,顾不上对方是否听得见,也忘了问那病究竟是怎么回事。
甚至待回到房间时,才发现李建成的发弁,仍紧紧握在自己手中。
————
次日天还未亮,李世民来到营里时,发现李建成已然立在帐中。
白衣银甲,分明是素淡的打扮,偏生配着一身大红的披风,教人视线一旦触及,便再也挪不开。
此刻他仍是如往常一般,弓着身子定定地看着面前的沙盘,专注间似乎不曾意识到自己已站在帐外。
李世民举步走进帐来,抱拳道:“大哥。”
李建成闻声抬起头来,神色平静得未有一丝波澜,只淡淡露出笑意道:“世民来了。”
话音落了,复又低下头去,在沙盘上自行比划着。
回想起昨夜的种种,李世民迟疑着终是开口道:“大哥的身子可曾好些?”
李建成垂眼看着沙盘,平静道:“世民,我意欲今日午后出兵,率大部人马于北门前对阵,牵制敌军主力。
另外再遣一支精锐伏于西门,见势攻入城内,一举拿下西河,世民以为如何?”
昨日之事,在他眼中竟似未曾发生过。
李世民闻言愣了一愣,才举步走到沙盘前,许久后开口道:“高德儒此人虽为郡丞,却并不善治军,手下大将亦多属平庸之辈。
前日未及正面交锋便被我斩下一将,仓皇回城。
依此人性子,前日放出豪言反我大军,此时大败心内必十分憋闷,急于建功。
若在北门施以小计诱他主力出城,将其牵制,必然可行。
如此以来,西门空虚,若趁势攻取,其城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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