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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雯忙摆着双手赔笑道:“您听我说啊,今日那位请我过去慈清宫的老公公,就是乔公公,他开口便叫我‘赵小姐’,显见是三王爷将我的身份告知了他的。
我毕竟是个本该被罚入教坊司的罪臣之女,三王爷要是这样将我这身份四处宣扬,我不就给您惹麻烦了么?所以说呢,我一直做个宫女,也算迫不得已不是?好在,我确实也是不介意的。”
皇帝不由得一怔。
对他这样一个毫无根基的新帝而言,风评直接关系着皇位稳固。
朝堂一派乱象,他还需要不断惩办罪臣,必须维持一个公正廉明的姿态,他却独独对她网开一面。
网开一面也就罢了,再要将这个罪臣之女留在跟前封个妃嫔,那显见是立身不正。
可以说绮雯的存在就是个巨大的把柄,偏偏他最大的对头潭王清楚此事原委,万一等她受封宫嫔,潭王就以此生事,煽动群臣来给他一记重击,不说致命,也是威胁巨大。
到时他别说没了底气去惩办别人,说不定都有更严重的后果。
而只要她维持一个底层宫女的身份,即使这身份被捅出去,别人也生不出多大的事端。
罪臣之女充入掖庭为奴也是合法的啊。
她是真的暂时只能做个宫女。
在祛除威胁之前,他给不了她更多。
这些利害皇帝早就清楚,也是因此对留下她多了一重顾虑,可是没想到,她竟然也清楚。
源瑢的动作一直很隐蔽,总是假借他人之手行事,虽然任谁都会怀疑其有着反心,却没几个人能拿得准。
连他爹妈都不确定源瑢与他的敌对关系呢,她只听他提了一句“细作”
,就什么都洞察清楚了?
他刚想问“源瑢都跟你说什么了”
,就听绮雯率先问:“您想不想听我转述今日与三王爷说了些什么?”
按理说,再没什么话题比这个更煞风景的了。
源瑢抢了他二十一年的风头,给他暗中拆了一年的台,都没有今天更加引他反感。
皇帝是既想听,又不想听。
“……你既那么想说,便说好了,听听也无妨。”
他觉得自己这拿乔拿得真拙劣。
……
潭王府书房的窗外雨疏风骤,被风雨摇撼着的一大丛翠竹唰唰地扫着窗棱。
“如此说来,二哥此时想必正拉她背着人互诉衷肠呢。”
潭王背靠在步步锦纹槅扇窗前,似笑非笑地说着。
绘着四季美人图的琉璃宫灯光芒柔暖,在他幽黑深邃的眼眸中映下两个光点。
“正是,晚些再有进展,会另有人来报知。”
红衣内侍乔安国站在一旁,恭谨地掖着手回答。
皇帝去追绮雯没多会儿,情形便已被转述到了潭王府。
这种报讯的零活本来无需乔安国亲自跑腿,但自从卸任东厂提督后,乔公公变得异常惶恐,总是有一点小事都要亲自跑来潭王府,似是多听潭王说上几句话都能多一点主心骨。
“所以我说呢,”
潭王脸上笑意多了几分嘲弄,“轮到女人的事上,二哥就变得听话了。
当真是步步都不出我的所料。”
乔安国犹疑道:“那姑娘确实不是个简单人物,连老奴这把年纪,也难看穿她心中所想。
王爷是否拿得准……她可为咱们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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