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池不深,她却感觉一直往下沉去,一直一直都往下沉着,直到沉入地狱中去。
她开始觉得难耐,挣扎着想分开,合德依然按着她,有如酷刑一般。
合德终于松开了薄子夏,她连忙扶着池壁站稳,水哗哗从头发上落下去,两人的唇舌分开,薄子夏大口呼吸带着热雾空气,脑中一片空白。
过了许久才意识到,这一来二去,她的衣衫已经凌乱,半边肩膀露在外面。
薄子夏伸手想把衣服整理好,被合德按住了手:“入浴为什么还要穿着衣服?”
合德的笑容颇不怀好意,不待薄子夏回答,她就去拽薄子夏的衣领,薄子夏慌忙退开,怒道:“为什么你不脱?要脱你先脱!”
“好呀。”
合德答得异常爽快,她拔掉盘发的发簪,一头乌发落入水中,随后便慢条斯理地开始宽衣解带。
起先是披在外面的一层颇具天竺风情的纱衣,然后是其内的中衣和裙子。
她每一个动作都异常缓慢,似是故意在消磨薄子夏的耐心。
池中狭小,薄子夏不知所措,只能抬起眼睛,装作研究蜡烛上的琉璃灯罩,直到合德一声轻笑,说道:“姐姐,轮到你了。”
薄子夏望向合德。
她那件轻盈的纱衣尚没有吸很多水,还浮在水上,孔雀羽毛的图案也就随着水波荡漾。
水面以下皆是摇曳的朦胧,看不甚清楚。
她的肩膀露在水面之上,苍白得如用白玉所雕成。
薄子夏产生了一种的错觉,即使她穿着衣服,合德的目光也直刺进她衣服之内,深入到她的五脏六腑。
一切都再没有了退路,再没有了可转还的余地。
只要合德对她还有执念,她就再无处可逃。
眼前的这人,早就不是合德了。
薄子夏慢慢地脱下吸水变得沉重的衣服。
她想,大概在自己拒绝和央金一起离开时,就已经放弃了。
放弃了挣扎,放弃了逃跑,放弃了自己所有的一切。
无间地狱究竟有多深?就像这口折射了朦胧和破碎的热泉一样深。
薄子夏将身上的衣服脱去,只余手腕和脚踝上的铁环。
两人裸裎相对时,薄子夏觉得自己更像是甘愿自我牺牲的祭品。
可是究竟为了什么,薄子夏想不清楚,也不愿去想。
合德拥抱住她时,动作异常温柔。
铁环触碰着岩石轻微作响,薄子夏仰头就能看到烛光在琉璃罩上映出模糊的影子。
她从未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
大约天已经亮了,但地狱之中的天永远都不会亮。
合德的长发沾着水,黏在薄子夏的肩膀上,就像是将她紧紧包裹的一张网,无路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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