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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嫂子道:“你倒有这番好心,还来看她的病。”
毛三叔手捧了水烟袋,在暗中呼噜响着抽了一阵,没有答复。
五嫂子低声道:“姑娘是心病,说重不重,说轻不轻。
喂!你可知道那一位的消息,是坐船下省去了吗?毛三叔也低声答道:“你说到那一位吗?我就为了他的事来的。”
五嫂子道:“我明白了,一定是他还没有走,叫你来探听消息的吧?”
毛三叔顿了一顿,笑道:“这倒不,实不相瞒,我在家乡丢了这样一个大人,怎么还站得住脚?我想到省里去,求求李少爷,给我找一碗饭吃,便是找不着事,哪怕给李少爷当当差,我也愿意的。”
两个人只管说话,就大意起来,声音不曾低了下来,说的话,也就和平常的声音,有些差不多了。
这就听到春华长长地哼了一声。
接着还低声叫了一句五嫂子。
她立刻向毛三叔摇了两摇手,答道:“大姑娘醒了吗?我来给你点灯。”
春华叫道:“你先进来,我有话和你说。”
五嫂子在外面点了灯,送进房去。
一边只管向毛三叔摇手摇头。
春华抬起一只手来,连连向五嫂子招了几招。
五嫂子走到床面前,春华手扯了她的衣襟,低声道:“五嫂子,我对你不坏呀,你为什么瞒着我?你替我叫毛三叔进来,和我说两句话,行不行?五嫂子,我是要死的人,累你,也就是这么一回,你就和我担点干系吧。”
她说话,本是有气无力的样子,加上将两只眼珠钉住了五嫂子看着,只等她那句答应的话,真是有些可怜。
五嫂子实在不忍再拂逆了她的意思,便道:“倒不是我怕担干系,你是这样有病的人,我不愿你再为别的事烦心。”
春华道:“我和他说两句话,也没有什么烦心,我自己会叫的。
毛三叔,哼!毛三叔,请你进来。”
她叫着就喘了两口气,毛三叔知道是躲不了,索性就走了进来了,春华虽是喘着气,看到了他,兀自发着微笑。
向他也是招招手。
毛三叔走到床前,春华就笑道:“毛三叔,多谢你还来看看我的病呀。”
毛三叔道:“大姑娘,往日你待我都很好,你不舒服,我还不应该来看看你吗?”
春华道:“我仿佛听到你说,要到省里去,这是真的吗?”
毛三叔将手摸摸下巴,又摸摸头,微笑道:“倒是有这个意思。
不过我知道,到省里去找事,那是很不容易的,总要有人和我写封荐信。
大姑娘,你可以和我写一封荐信吗?”
春华笑道:“这岂不是一桩笑话,我一个大门不出的黄花闺女,荐你到哪里去?”
毛三叔笑着将肩膀抬了两抬道:“天下就有这样的笑话哩。
若是你可以写一封荐信,我的事就可以成功。”
春华定了眼珠凝神一会,因笑道:“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了。
你打算去找他,顺便和我带一封信,见他好有话说,你说对不对?”
毛三叔笑着没有作声。
春华道:“其实他这个人,非常之念交情的,你果然去找他,他总可以替你想想法子。
至少也可以多给你几个川资,让你很风光地回来。”
毛三叔叹了一口气道:“事到如今,我还有脸子回来吗?假如李少爷他不给我想法子,我就到外面漂流去了,三年五载,十年八载,不回家乡,那也说不定。
不瞒你说,许多日子,我都是白天藏在家里,晚上出头,走上街去喝两碗水酒。
也是那话,出门一把锁,进门一盏灯,这样的日子,过得有什么味?在家里也是和出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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