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着想着就掉了眼泪,又怕别人发现,只好侧着身用衣袖胡乱的擦着脸,死死地咬着嘴唇生怕哭出声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她回过神来一看,其他的同事都已经离开了展馆返回了下榻的酒店。
她站起身来,把东西都整理好,一个人往回走。
走着走着就想着给孟时楠打电话,和他说起这件事,孟时楠沉默了半晌,才道:“……听他的吧,他做的决定,几时更改过……”
一模一样的反应,一模一样的话,若是徐知节知道他们姐弟俩的对话,大约会对孟父多些新的看法。
这件事似乎就这样在孟家人彼此的心照不宣下定了下来。
孟时雨一个人走在回酒店的路上,明明实在繁华街道上,车来车往霓虹闪烁,路边的烧烤摊烟火缭绕,四月的G市已经开始变热,可是她却突然觉得遍体生寒。
好像日子一天一天的往后过着,然后有一天,她和阿楠就会没有了爸爸,妈妈就会失去了丈夫,这个家,会少了一个人。
孟时雨提醒自己不要多想,可是脑子却不听使唤,一刻不停的想像着爸爸离世之后的生活。
她想起小的时候邻居家一个单亲家庭的小朋友被别人欺负,很多调皮捣蛋的小朋友朝她扔石头,还嘲笑她是个没爹的野孩子。
那个时候孟时雨总是会可怜她,却又沾沾自喜,会跑去跟爸爸说:“有爸爸在的感觉真好。”
孟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有这种感觉,却觉得十分高兴,总是会一把把她抱起来,笑呵呵的道:“带你去买大头雪糕,爸爸对你好吧?”
“好好好,好极了,去买雪糕咯!”
小小的孟时雨拍着巴掌窝在父亲宽大的怀里,从一群小朋友旁边路过,趾高气昂,居高临下,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
又像是得到了世上最大的幸福。
可是原来有一天,她也会失去他,失去她生命里最爱她的那个男人,她也会像那个被嘲笑的孩子一样,变成没爹的孩子。
她想着想着就不由自主的蹲下身去,哭得撕心裂肺泣不成声。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头,陌生的人流和目光,孟时雨觉得,这一刻她被迫丢掉了生命里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我们总会分离,不管是在从前,还是在以后,这一天总会到来。
深夜的灯光照在地上,H大第一附属医院的大门在地面投影出小小的一片阴影,徐知节从十二楼的办公室望出去,刚好可以看见。
他皱着眉头仔细的听外面的动静,安静的走道里能听见病人粗重的呼吸,还有因为疼痛而睡不着的□□,偶尔会有护士查病房时走过走廊的细碎脚步声。
每一个大夜班,他都是听着这些声音过来的,这里的病人,有些会在不久之后出院回到他们正常的生活,有些则会离开人世,去往那个传说幸福安详的天堂。
徐知节有时忍不住想,要是自己有一天躺在这里了,要不要接受治疗,答案大概是不要。
他看着病人身上插满了管子,每天输液打针,痛不欲生的样子让他觉得无奈和同情,但这样的痛苦也许并不能挽留他的生命。
所以有时候他会觉得,既然都是要死,为什么还要死的那么痛苦?
念头在脑海里一转,忽的又想起孟时雨来,她刚才在电话里强忍着哭腔的样子,大概还红了眼睛,那就更像一只兔子了。
她大概会讨厌自己罢,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她她的的父亲将不久于人世。
这是家属,病人的家属,也许有的时候,努力的治疗以求获得一线生机,更多的是为了家人。
徐知节片刻后有些踌躇,刚才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太自私了?
楼下传来一阵救护车的鸣笛声,看来又有新收来了,急诊真不是个人待的地方。
他摇了摇头,离开窗前坐回了办公桌前,想着要不要去值班室睡一觉。
还没等他想清楚做出决定,门外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想起,周毓冲了进来,喘着气飞快的道:“徐医生,急诊科请求心胸外科二线会诊。”
徐知节来不及思考,条件反射的起身往外走去,步子越来越大,等他赶到急诊科时,听到值班的急诊医生大声的对旁边的护士说:“肾上腺素来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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