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房间关上门,迅速给苏仪写了一张小字条,放在床上枕头下面,想了想又觉得不安全,还是撕烂扔了。
不多时他梳理更衣后出来,披上静山侯当日送他的斗篷:“走吧。”
上马车的时候有个庄稼人打扮的男子正巧路过,宣明在这里住了一年多,还从未见过附近住了这么个人,细听时脚步有些轻,似乎练过武。
他估摸着这是苏仪留下来看住他的人,心思微动,故意向领头的说道:“三日后是黄道吉日,正是作法起阵的时候,侯爷心急也没用。”
领头的说道:“侯爷不心急,只是想请先生去吃早饭。
先生说何时起阵,何时才起阵。”
宣明上了马车,领头的把帘帐拉下来,马车里一片阴暗,不多时慢慢晃动起来。
外面什么也看不见,宣明低头紧攥着手里的铜板,往空中一掷。
卦象不明。
给自己算命的时候,永远都是卦象不明,前面的人生像是层层遮挡的迷雾,偶尔算出些大概,也弄不清楚究竟会发生什么。
静山侯就在院子里等着,宣明被人领进去的时候,静山侯正蹲在地上跟自己三岁大的儿子玩耍,旁边站着一位美姬微笑而望。
小男孩这时候话还说不清楚,只是笑着在静山侯怀里扑打,静山侯见宣明走进来,牵着儿子软软的小手向他走来,对着儿子道:“这位是宣先生,知道他是谁么?”
宣明勉强笑着,恭敬地行礼:“侯爷。”
小男孩稚声稚气:“不知道。”
静山侯温和地笑着说:“宣先生是父亲的恩人,知道什么是恩人么?父亲有难,宣先生将来要救我的命,也就是会救你的命。
你跟父亲的恩人应该说什么?”
小男孩咬着手指头,露出稚嫩的乳牙:“谢谢宣先生。”
宣明此刻笑也笑不出了,点了点头,低下头不言不语。
静山侯抱着儿子亲了几口,向着身边那美姬吩咐道,笑意收敛了些:“带他下去吧,我与宣先生有事商议。”
美姬紧张地抬眸看了宣明一眼,抱着儿子下去了,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静山侯站直了身体,一身素白衣裳,映着深秋的阳光,微微笑着对宣明道:“年少时轻狂,什么都不怕,如今有了孩子,整个人的心境都不一样了。
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他们考虑,宣先生说是不是?”
宣明笑了笑:“小公子的确惹人怜爱。”
“我死,他便也要死。”
静山侯笑着迈开步子,平静地说,“常言道虎毒不食子,我有了孩子之后才有些领悟。
即使让所有的人死,我也不能让他出事,先生可明白我的处境?”
宣明心道,这是担心他死得不甘心不情愿,给他看看自己刚会走路的儿子,让他觉得死得其所?
宣明笑了笑说:“宣明现在只想保得暖烟和师父的性命,其余的也管不了什么,侯爷不必担心。”
静山侯停下来笑了笑:“宣先生,不妨我同你说个清楚。
我活一天,你便也活一天,你师父同暖烟便也活一天。
我要是哪天死了,你们三人便也陪着我一起去。”
说完他又看着宣明,声音缓和几分:“但先生要是为我做成这件事,我担保暖烟和简国师平安一生,再也不求任何东西。”
宣明静静不语。
静山侯又笑着问道:“昨夜同朝阳侯在一起可还高兴?”
宣明冷静地说:“朝阳侯不过来找我算个命,侯爷倒也不必太害怕,草木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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