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柔安别过眼,从那胸口前近乎溃烂的伤口处移开,心里一阵阵疼痛。
骨刀深入三分,榻上男子面容苍白,是柔安从未见过的脆弱神情。
她只觉得眼眶酸涩,这销毒之痛,怕是一般人难以忍受。
鲜红的血溢出,染红了纱巾。
沙场确实刀剑无眼。
殿下在沙场征战,保佑的是大夏天下的子民。
战时用将军,战后却弃将军如敝履。
这偌大夏朝,也不过如此。
帝王堂前献出的美人如云,而替陛下上疆场的,身受重伤的人,却只有将军。
江柔安不由得联想到了阿公。
他年事已高,却依旧在边关守城。
阿公说过,他在,城便在。
将军是和边城连在一起的。
新伤加上旧伤,榻上人起了高热,冷汗顺着耳后滴落,眉峰紧紧皱着,骨节分明的手掌紧紧攥住布帛,青筋毕露。
军医收了刀,只道:“伤口要每晚擦拭,细心照料。
没隔两天,上一次新药。”
江柔安压抑住心头的疼痛,点头回道:“是。”
—
夜深了。
喧嚣的堂前,没人再说话,一片安静。
李邵修冷汗涔涔,紧皱的眉拧成一团,汗水蜿蜒而下,顺着清晰的下颚骨线滑落,大团的汗水与血水沾湿里衣。
梦中,入目所及是血海尸山,满天猩红。
旌旗飘舞,杀,杀,杀!
父亲漠然的目光,母妃笑的凄凉,靠在门边,幽怨的视线望过来:“都怪你!
全都怪你!”
是啊…全都是我的错。
母亲。
求您不要责罚胞弟…
后开,胞弟溺水而亡。
小小的一团,青紫色的脸,缩在他怀里。
怎么会如此?难道他真的是克父克母克亲人的灾星?
他尚年幼,亲眼看着母妃疯魔,自己却无能为力。
母亲……
胸口处一阵近乎麻木的疼痛令他苏醒,如同濒死的人刚刚被打捞出来,李邵修徒劳的大口呼吸着空气。
入目所及是洁白的纱帐。
云锦纹,屏风,这是信王府。
夜深人静。
李邵修睁开眼睛,眼底已经一片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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