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凤笑容一凝,低下头去,“我……不敢问。
你若不是万不得已,怎肯离开你家少爷?能让你万不得已的事,一定很可怕很可怕。”
像胀胀的鼓皮被针骤戳了一下,娉婷强笑道:“确实惊险得很。
你为我弹支曲儿,我原原本本告诉你。”
惯用的琴就在床边的小几上,阳凤深深看她一眼,撩起长长的流云袖,指尖在尾弦上轻轻一挑。
铮……
几乎微不可闻的一声,弦颤,心也猛然跟着颤抖。
压在心底的悲伤失望彷徨连着根被扯了起来,种种委屈翻江倒海般要冲破闸口。
“阳凤!”
娉婷颤巍巍高声一叫,扑到阳凤怀中,大哭不止。
让眼泪痛快地流吧,滴进土地。
这不是归乐,也不是东林,让她伤心的人不在这里,让她离魂的人不在这里。
怎么才能忘记那明媚的冬日、温柔的夜晚、挺拔的身影和十五年清清楚楚的王府记忆?
怎么才能让阳凤明白,她爱上一个男人,她爱他,又害了他,骗了他,到最后拼了命地离开他,却回不到原以为会待一辈子的敬安王府?
今日在阳凤哀怜的眼神中,娉婷终于痛快地大哭出来,把心里的委屈像豆子一样通通倒出来。
苍天之下,恐怕只有阳凤可以明白她的心。
娉婷只哭不说,阳凤也猜到三分。
不掺和了情,娉婷不会伤心至此。
谁有这般本事让高傲的娉婷动心?
“他叫什么名字?”
阳凤抚她的长发。
娉婷泪眼婆娑,咬牙,清晰地吐出日日缠在心头,勒得她发疼的三个字,“楚、北、捷。”
东林的镇北王?阳凤稍稍失神,半晌才幽幽叹气,柔声道:“哭吧,好好哭一场。”
眼泪关不上闸似的流淌,娉婷伏在阳凤怀中哭得天昏地暗。
“阳凤,我如今,总算是……”
娉婷凄楚地在阳凤膝头撑起身子,话到一半却骤然停了,喉头一阵发腥,竟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娉婷!”
阳凤霍然站起来,睁大眼睛看着被染红的裙褂,“来人!
来人啊!”
重重忧愤尽情发泄,大哭后就是大病。
昨日谈笑用兵,运筹帷幄,风云变幻而不色变的佳人竟落魄如此。
娉婷旧病复发。
病来得又急又险。
幸亏上将军府里一应俱全,人参熊胆源源不绝地送上。
娉婷在阳凤无微不至的照顾下病情渐渐好转。
歇息几日,娉婷已经可以坐起来了。
哭尽积怨,胸口不再时时刻刻发疼,病虽猛,却好得比以前快了,不再断断续续地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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