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如往日做完了这一切,朱二抬头看了眼对面那个空下来的床铺,轻轻叹了口气,走出了营房。
大战刚歇,这几日外面并没有操练的兵士,朱二径自穿过校场,向着营房西面走去。
早在新建营房的时候,这里就僻出了五间大屋,全都是向阳的好房子,还打造了不少样式古怪的高脚床榻,却一直不让人住。
直到现在,大伙儿才弄清楚了这些屋子的用途。
这里便是营队的“病房”
,所有受伤的兵士,都要安置在这边。
避免疫病,同时方便医治。
那天回府,重伤者就住进了这几间房中。
隔日郎主还从县府带回了两位医生,关起门来给人治伤,据说好些人都听到了从这边传来的惨叫声。
若是能不来这个地方,朱二是真不愿来。
不过与他同屋的王五也受了重伤,虽然平日打骂不断又喜欢抬杠,但是他们确实是最初一批加入部曲的庄汉。
一同受训,一同经历了守护梁府的初战,一同升为伍长,还暗自叫劲,想比比谁先升为什长。
可是现在,王五却躺在了这可怕的病房之中。
睁大眼睛看了看门上的标号,朱二向最西面那间房走去。
不知怎地,房门竟是虚掩着的,还没踏进屋,就能听到里面传来的痛苦呻吟。
声音大小不一,有的含糊,有的清醒,但是不论哪种,听着都让人焦心。
朱二吞了口唾沫,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放着六张高脚床,每张床上,都躺着一个人。
然而定睛看去,朱二却发现设想中那些缺手断腿、开膛破肚的血腥场面根本就未曾出现。
相反,屋里干干净净的,床上铺的盖的都是整洁的麻布,窗上还蒙着白纸挡风,阳光能够透过纸张照射进来。
而且屋里一点也不冷,角落里正烧着炭炉,造型有点古怪,烟气似乎能顺着旁边的长筒散到屋外,半点也不呛人。
虽然还有点消不去的血腥味,但是更多是药汤的味道,这哪像是给伤患住的?简直就跟贵人们的屋舍差不多了!
“朱二?是你吗?”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房内传来,朱二才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赶忙向那张高脚床走去。
当看到躺在床上的汉子时,他喉中一哽,差点掉下泪来:“王五,你,你这腿……”
只见麻被下,左边明显缺了半边轮廓,应该是截了条腿。
好好的大活人,谁料只是一战,就让他落下了伤残。
“哭啥哭!”
王五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神情还算清醒,哑着声音骂道,“老子只是伤了条腿,又不是死了。
唉,你都不知,那阵箭雨有多厉害,光是老子身边,就倒了三四个啊。
这才是真的命大……”
“可是你这样,以后还咋带兵……”
朱二话说到一半,自觉不对,只想扇自己一个嘴巴子!
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不能带兵就回去种田呗。
反正郎主说过,伤残的也是第二等功勋,免十年田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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