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希夷小声咕哝了一句,庚续道:“您要是想做什么?不要一股脑都做了,就像洗手之前先用指尖试试盆里的水是冷是热,再将手放进去。
您今天做得就挺好,先做一条,好不好?”
被当小孩子哄了,卫希夷抽抽嘴角:“嗯。”
回到阳城,伯任与风昊正等着她去汇报呢。
二位换了喝酒的地方,改在殿中,一边饮酒,一边投壶作戏。
见卫希夷回来了,也没有作出严肃的样子,闲适得仿佛真的只是随便提一提,纠正一下小姑娘的认知一样。
卫希夷自己也不说,侧跨一步,对着任徵扬下巴。
任徵口齿伶俐,将卫希夷如何恐吓人,又如何定下规矩一一说得分明。
风昊拍案叫绝:“哎呀呀,你呀你呀,哎,我说怎么样?她其实看得很明白的。”
任徵讲述的时候,伯任一直用心倾听,时而微笑,时而沉思。
待任徵讲完,伯任发现卫希夷并没有这个年龄的小孩子初次做事成功之后喜悦的表情,问道:“希夷有什么要说的吗?”
记得庚说的“洗脸前先试水”
,卫希夷问:“我立了碑,这样做合适吗?”
风昊槽了一口:“做完了才问合适不合适。”
卫希夷便知道,这件事情做得对了。
若是做得不对,风昊是没有闲心来嘲笑自己的,早着急上火想办法去善后了。
所以她笑了,很开心。
伯任摇头道:“你可没将话讲全呐。”
卫希夷低下头,声音变得小了些:“我就是想,比如杀人、比如偷窃,是不是都该明明白白地定下来,是什么样的罪,受什么样的罚?再比如父母有功劳,做子女的该享有什么,不该享有什么,免得他们过份?”
伯任没有吱声。
卫希夷继续解释道:“我也不喜欢‘规矩’,但是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
得让所有人都知道。”
伯任抽过一枝箭来把玩:“全说了吧。”
他就知道,能被风昊看上的学生,总有一些特异之处,卫希夷奇异的地方,大概就在于此了。
卫希夷抬起头来,问道:“可以吗?现在,合适立下规范吗?虽然不能要求每个匠师铸出来的鼎都是一个样子的,但是鼎就是应该是三足的,不是吗?”
“你还有什么顾虑呢?”
伯任问道。
“我觉得,人们向往一个君主,是认为这样的君主能让他们生活舒适愉快,奴隶想少受鞭鞑吃饱穿暖,庶人想可以跟随君主建功立业成为贵人,百官想扩大自己的封地、拥有更大的权利和更多的财富。
如果明明白白限定了他们的权利,会不会不妥?”
伯任与风昊相视而笑,风昊笑骂道:“笨!
不讲得明白了,这些限定就不存在了吗?是限定,也是确定,明确了他们能得到的东西,不是也很好吗?”
“可是,不是说,律法,庶人不知,使知畏惧吗?”
伯任道:“不过是没有人教他们罢了。”
伯任轻描淡写了一句。
而且,“没有人教他们”
,放出来,看得懂的,还是有条件识字的人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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