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手出了血,他才慢慢回转过来。
因为是书香世家出生,他的手本是细白的,现在却从皮破血流,有两三指头上的指甲也已外翻,沁出鲜红的血珠来。
都说十指痛归心,他却似全不在意般的,懒懒地瘫在了池塘边的凉椅上,一手垂下,任著血珠滴落,一手捧额,犹如头痛。
那个戏班……一个不能留?他们只是唱戏的,而九千岁却为了唱自己的一台打龙袍的戏而杀一个戏班的人?
这是不应该的……不应该的……
而且,他还要将这是交予陈棋瑜来办。
陈棋瑜知道,这一步很关键。
如果他为九千岁害了人命,便从此脱不得身,自然能得到九千岁更多的信任,得到更多的财宝,得到更多的权力,但失去的却也是更多。
如果他不杀,那戏班也不见得会得救,甚至会搭上自己的性命——还有自己的家人。
九千岁杀人毫不手软。
当初他不也是为了保住家人才忍辱进入内侍监的?
凉椅在池塘旁,池塘在蔷薇架旁。
蔷薇的种子本是放在一个浅色的纸袋里的,纸袋上有著蜿蜒的暗纹,比蔷薇本身还安静华丽。
是凤绾所赠。
他说:「我不能陪你去上京,不能看到你登科高中了。
」
「封大哥少取笑愚弟了。
」他记得自己是这麽说的。
封皖说:「你是状元之才,如果让别人拿了去,我就到他府上把状元的玉牌顺来给你。
」
他笑得甚为开怀。
封皖又说:「等你一朝看尽长安花时,莫忘了看我的蔷薇。
」
他的意味说得很深,跟他的眼神一样深。
蔷薇架说来风雅,但却要费神,他早已无暇附庸,那架子上只剩蔷薇的残骸,枯黄的藤蔓缭绕著竹架,远远衬著铅灰色的天空,有种开不了凋不谢的苍凉。
他深深吸了一口冷冷的空气,吸得胸口有些发痛。
此时有个下人走来,本想说什麽,见到他的手,大吓一跳地说:「大人你的手……」
他晃了晃神,才觉得那流血的手有点发麻,俯首一看,地上已有小小一滩血迹。
他摆摆完好的那只手,淡定地说:「来找我,有事?」
下人说道:「兵部侍郎胡大人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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