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谣忙扶住贺赫赫,道:“你如何了?”
贺赫赫笑道:“我也想陪着你。”
世上有句话,叫“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长谣此刻却是苦于“救得了命,救不了病”
。
妖毒无法可解,贺赫赫只是俗体凡胎。
他每呼吸一回,那吸进去的气体都似是冷的,冷得割伤他的喉咙,他每呼一口气,都似要用尽全身的气力,他能活着,却只能这么活着。
贺赫赫闭口不谈自己的痛苦,他只默默地摸着长谣的脸,笑道:“有个这么漂亮的新娘子,我真是太幸福了。”
长谣看着贺赫赫发白的嘴唇和每一次呼吸都会皱起的眉头,喉头发紧,说不出一句话。
他甚至不敢触碰贺赫赫,他害怕即使是肌肤都摩擦都会刺痛对方。
贺赫赫就算不说自己所受的痛苦,长谣难道看不出来吗?
长谣甚至觉得,自己的心也痛起来了。
他与贺赫赫拜堂,在拜了三拜后,贺赫赫却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幸得长谣及时将他扶住。
但贺赫赫却仍喷出了一口血——他只是没有死。
贺赫赫倒在长谣的怀里,仍道:“我很好……”
长谣颤声道:“不……”
贺赫赫咳了一口血,好久才缓过来,又说:“你……我不舍得你……不舍得你一个人……你一个人……想必会难受……”
长谣的胸腔中似乎又涌动了一种强烈的冲动,强烈得就像是有滔天的巨浪拍向了他,他不是天辟的石崖,他不可无所触动,那灭顶的冲动令他无法自控,心口跳动着剧烈的痛苦,他不得不宣泄——他一手拥紧了贺赫赫,却一手探入了贺赫赫的胸膛,握住了那颗跳动的心脏。
当年沙玉因亲手杀了微才人,是因为他不愿微才人被天巫救活,他现在杀了贺赫赫,是因为他害怕自己会承受不了一个人的孤寂,从而自私地再次使用金铃,再次让贺赫赫受苦。
只有是他亲手杀的人,金铃才救不回来。
沙玉因挖过了许多人的心了,连狐狸苏玉藻的心也被他挖过,他本就是个掏心能手。
但是如今,他要掏的却是爱人的心——那个宁愿掏自己的心来送给他的人……他低头与贺赫赫交换了此生最后一个有呼吸缠绵的吻,与此同时,他手上便狠狠用力——那份痛,仿佛是他要掏的是自己的心一样……
新婚本该就是红色的,今夜红烛如血。
贺赫赫流出的血是那么的温暖,温暖了长谣的手心。
他含泪而生,也只有落泪,才能解脱这个劫数。
长谣感到眼睛一片火辣辣——要流泪了吗……折磨了这么久,终于肯让他流泪化劫了吗?他心痛欲绝,眼眶刺痛,忽然一湿,他以指拭揩——雪白的指尖上,血红得分明。
长谣的眼中流出的不是热泪,是冷血。
他的血是冷的,却也是红的,从双目淌出,在白皙的脸上画了两道凄绝的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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