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不是她做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就算没有闾夫人的事,她也逃不过一死,作为将死之人,给活着的人做跳板,也算是物尽其用。
她一直记得,小时候看到过的一个画面。
她经过草原上,看到一只死去的狼,尸体已经腐烂了,野鸦和秃鹰围绕着,争相啄食它的腐肉。
那会她才七岁,看到这一幕,感到非常震惊,受了很大的刺激。
后来入了宫了,她发现,幼年时见到的那一幕,非常熟悉,时时在眼前上演,只不过死狼和秃鹰都变成了人。
这宫里,每天都在上演着生和死。
有人鸡犬升天,有人满门抄斩。
昨日玉堂金马,今朝落魄樽前。
每一个人的倒下,都伴随着另一个人的站起,每一个死去的尸骨,都成为后来者的食粮。
看够了,也看厌了。
罢了吧,早知道有这一天,她也没什么可惦念的。
她没家人,也没儿女,一个人活,一个人死,也不牵累谁。
她站了起来,拿起那束白绫,缓缓走到殿前。
她抬起头,将那白绫挽成一团,用力一抛,抛上宫殿的横梁。
这天晚上,冯凭正写着字,韩林儿进来告诉她一个消息:“皇太后薨了。”
冯凭听的心一跳:“真薨了?”
韩林儿道:“就在半个时辰前。”
赫连皇太后的死——自然不能算好死。
二十多三十岁不到的年纪,又没生病,不可能无故身亡,冯凭和韩林儿估摸着,这是皇帝,拓拔叡的意思。
因为自从赫连皇太后薨了以后,皇帝白皙年轻的脸上,明显绽开了笑容。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乌洛兰延回京的关系,兰延和贺若回京以后,拓拔叡兴致一下子高涨起来,有点旧态复萌了。
拓拔叡出宫打了一次猎。
随行的是乌洛兰延,贺若,独孤尼,还有身边一群宦官。
冯凭难得的,也跟随去了。
不过这个季节,寒风萧瑟,已经不是什么打猎的时候了,马到高岗上,吹了一天冷风,回程路上一直感觉背心凉凉的,回了宫中,感觉有点难受,不想吃东西,上床躺到半夜,便开始头晕发烧。
冯凭身体还是挺好的,一整年也难得生一次病,不过一病就难愈。
期间,拓拔叡来看过她两次,关心了几句。
拓拔叡的第一个年号,兴平元年,在紧张仓促的气氛中过去了。
冯凭对这一年的记忆大概是,死了不少人。
朝中剧变,死了很多大臣,很多都是祸殃全家,夷九族,夷三族的。
拓拔寿乐死了,长孙渴候死了,杜元宝死了,包括拓拔叡的母族闾氏家族也有兄弟死于谋反。
其中具体的原因,已经难以说的清。
很多事情,并非是拓拔叡一人能做主的。
皇帝并非是权力的化身,皇帝处在天下利益的中心,所有利益相关的博弈都围绕他展开,他要在各种利益相关者之间纵横捭阖,保持平衡,能做的选择其实非常有限。
后宫的女人们,作为外朝斗争的延伸,命运则更加飘忽不定了,因为她们作为丈夫,家族的附庸,常常是覆巢之下的牺牲陪葬。
闾氏死了,赫连皇后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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