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她说得毫无保留。
“我还以为世上已无灵书女了!”
季如光钦佩道:“怪不得当年你母亲专门让西域都护府将羽衣送来,原来她守了一辈子秘密,是真正的深谋远虑。”
见季如光沉浸在获得新线索的欣喜之中,符寿安却定定的看着她,问出了一个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缠绕在心里的问题。
“季如光,假如我同你一起去往玉璧,重新让玉璧恢复了生机,八十年前的夙愿得偿,你会不会也像你的十一个兄弟那样,也消失无踪?”
符寿安望着季如光,用视线一寸寸的描摹着他的面庞,高挺流畅的鼻梁,舒朗的眉眼,总是紧闭却天生微微上扬的嘴角。
还有那永远坚毅笃定的眼神,让她难以放下。
她现在迫切的想知道,这条路,他们一起,能走多久。
“殿下在母妃记忆当中,可曾得知有哪一位灵囚,最终摆脱了生死桎梏,安安稳稳活下去了?”
符寿安沉默起来。
“不曾。”
季如光笑起来。
“我已经在这世上多待了很长的岁月,只要得偿所愿,我就算离开,也没有遗憾了。
就请公主在我成为灰飞的地方,种一片苜蓿草吧。”
符寿安没想到这答案来的如此直接,刚刚的欢欣突然被堵在了胸口,让她呼吸都凝滞住了。
“季如光……”
符寿安抬起头,一滴泪已经冲出眼眶。
“我知道公主想说什么。”
季如光看着符寿安,他抬了抬手,似乎是想替她擦去脸上那滴泪水,但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兴都坊大墓那次的事,是我唐突了公主,其实我一直十分后悔,担心因为我一时失控,令公主困扰……可今日看来,公主应是解开了心结,找到了自己想要去的方向,我该为公主高兴。”
“可是……”
“公主。”
季如光轻轻的打断她:“我是个武将,诗词歌赋并非擅长,但也知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虽有年轻的样貌,可也不再是当年的处境,我或许无福陪公主很远,但我所愿,公主与我同行这一路,始终能心境开阔,洒脱随心。”
他刻意说得轻松,却没想到公主低声啜泣起来。
“辞旧迎新的日子,怎么能流泪呢?”
他笑着安慰道:“既然有同行之日,不如日日急催马蹄,踏遍永宁花!”
鼓点渐近,丝竹有声,欢声笑语渐渐飘入符寿安双耳,马车停下了。
符寿安抬起一双泪眼,看着季如光,季如光也不催她,只是微笑的等待着,一派云淡风轻,确乎是已经看淡了生死前路。
天色暗淡,季如光素净的面庞却在车外的灯火映照中更显出尘,符寿安蓦的想起第一次见他时的感觉。
一座向自己倒下来的三清像。
明明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这一刻,她突然想通了,只当是云上的仙人来人世走了一遭,横竖,自己会记得他一辈子的。
于是,符寿安定定的看他一会儿,突然释然的笑了。
“好,今日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去府中一同守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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