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接,林墨婉毫不避讳的冲他微微一笑,明明是很寻常的友善之举,可想着那晚做的梦,江文清至今还心有余悸。
他别开眼,好似轻哼了一声,双手负在身后,不与林墨婉搭话,快步走进了红宝院。
除夕夜的前夕,前半夜,大街小巷分外热闹,各处张灯结彩,天空飘着小雪,落在街道上提前挂号的红绸缎上。
林墨婉清闲的坐在二楼煮酒,屋内的炭火烧的很旺,也很暖和,惹得人都平白无故的多了一丝困意。
她坐在窗口,远远地向下望去,眼见着明日就是除夕,玉香楼的也关门歇业了,楼里安静得很,自然一正合林墨婉的意。
等了不知多久,外头的雪逐渐下大了,鹅毛一般纷纷扬扬的落下,林墨婉的目光却始终落在场外,一杯杯热酒下肚,只觉已有些昏昏欲睡。
直到白茫茫的一片中出现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林墨婉的睡意顿时全无,她缓缓支起身,身子不由往前倾了倾,像是在极力的清外头那在大雪中摇晃的身影。
那人踩着已经几乎要淹没脚背的积雪往前走,用厚厚的毯子将自己裹了起来,叫人不清长相,没走几步,身影摇晃了一下,停在原地,像是在硬撑着,又往前走了两步,终于还是倒在了雪地里。
林墨婉坐在窗边,只是神色冷淡的着,大雪很快将雪地里一路来的脚印掩埋,不多时,纷纷扬扬的雪花也像是填满那些脚印一般,一点点将那人盖住,直到原地隆起一个小小的包,像是从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而她只是冷眼着,随后又轻轻地躺回了太师椅上,心头是有些惶恐的,但是并不后悔,毕竟谁都没有办法真的做到眼睁睁的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的眼前消失。
但那又如何,当年她母亲被冻死的时候,不也一样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她吗?她曾无数次想,如果那晚有人愿意,如果江文清认她了,她是不是也会很幸福。
可惜了,没有如果……
她靠在椅子上,沉沉睡去,直到第二日清晨,天色已大亮,玉枝着急忙慌的进屋,将她叫醒,她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太阳穴,坐起身来。
玉枝伏在她身边,低声道:“姑娘,咱们快回去吧,府里人传来的话,大公子没了。”
林墨婉闻言,揉捏太阳穴的手微微一顿,表情却没有多震惊,只是回头想窗外,雪已经停了不知道多久,并不见什么温度的太阳高挂在空中,原本那堆雪包已经被人挖开了,只剩下一个大大的窟漏,被衙门的衙役围了起来。
今日是除夕,从玉香楼离开,上了回府的马车,马车外,隔着帘子,一路上都是鞭炮和大人小孩的嬉笑声。
林墨婉掀开车窗帘往外头去,不少人家搭着梯子清理墙头或者屋顶的雪,小孩儿就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放炮或者玩雪,一派和谐喜庆。
直到回去江府的马车停在江府外,刚下马车,就听见府内传来呜咽的哭声,断断续续,在院外是听不大真切,却同着喜庆的日子显得格格不入。
林墨婉是被薛忠领去大堂的,大堂中央摆着的,正是早就僵直了的江有席,她的神情恍惚了几下。
是的,昨天晚上她亲眼着倒在雪地的那个人就是江有席。
一见她回来,原本趴在江有席尸体上哭的伤心欲绝,几乎要背过气去的公叔庭月疯了一般连滚带爬的冲过来,一把揪住林墨婉的衣领,嘶吼着控诉:“林墨婉!
你好狠的心!
你不仅毁了他!
你还要他的命!
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人啊!
你就该去死!
该去死!”
林墨婉没反抗,甚至都不伸手将公叔庭月推开,就任由她拽着自己的衣领拉扯拖拽,哪怕脚下的步子不受控制的跟着踉跄,她也只是眼神平静的着双目赤红充血,神情疯癫的女人。
谁都有资格这样指责她,唯独公叔庭月没有。
当初公叔庭月明明知道她娘当时已经怀有身孕了,但还是用了最龌龊和肮脏的手段,可一点不比她良善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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