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也算好事。
她慢慢起身,披上外衫下床,坐到妆奁边一面梳理长发,一面思索今日是否要让春月去一趟钟家。
恰好春月推门进来,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怎么了”
丽质转过身望着她,心中莫名一紧。
春月坐到她身边,将才与青栀一同去领膳食时听说的事尽数道来“昨夜奴婢同小娘子说,陛下去了仙居殿,今日才知道,夜里出了事
“听闻陛下未曾留宿,夜里便从仙居殿离开了,随后便有内侍将仙居殿围了起来,不许任何人出入,陛下回紫宸殿后,似也请了张御医去问诊,也不知出了何事。”
仙居殿,那是徐贤妃的居所。
丽质先想起她昨夜苍白无力的模样,又想起她一贯的冷傲决绝,心慢慢下沉。
春月想了想,又道“方才奴婢与青栀还特意去了趟仙居殿附近,远远地瞧见听荷正同守的内侍哭,似乎说贤妃病得重,若不请女官,恐怕要不好。
可内侍们没一个愿让她出来的。”
来,李景烨已不再理会她的生死了。
丽质静了片刻,又无端想起梦中扶风城下那具被掩埋在风沙下的美丽躯壳,背后生出一层寒意。
良久,她轻声道“那日将淑妃推下水的,恐怕就是贤妃。”
春月惊讶地瞪大双眼。
她继续道“昨夜,她恐怕对陛下坦白了。”
不但是坦白,以贤妃的性子,至今未将她与裴济的事捅出来,又遭遇丧父之痛,应当对李景烨恨之入骨,如今身子越来越弱,只怕已报着必死之心,也要将心底的恨意全部摊开。
而李景烨本就多疑,最不容身边人与他有半点意见相左,骤然得知贤妃竟对自己有如此深的恨意,自然又惊又怒。
春月想起方才见到的情形,眼眶渐渐泛红,小声抽噎道“陛下若不是陛下的疏忽,徐尚哪里会惨死狱中贤妃也不至于如此”
“是啊。”
丽质面无表情地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没再说话。
即便在她那个时代,也多的是对男人,对权贵俯首帖耳的女人,更何况在大魏
如徐贤妃那般,即便性情再刚烈,也曾顺从地嫁给李景烨,做了那样多年人偶一般了无生气的嫔妃,若不是被逼急了,哪里会选择这样近乎自毁的方式来报复
可惜,她始终没有挣脱身上的枷锁。
午后,几位宰相并六部尚等十余众臣重新在延英殿外等候召见。
休息了七八个时辰,李景烨已恢复大半,穿戴整齐后,便进了延英殿,命众人入内,商议蒲津渡浮桥之事。
蒲津渡位于蒲州城,为河东、河北陆道入关的首选之处,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处,自春秋时,便有秦公子于此处以舟船相连,建造浮桥。
往后历代,都曾于此建造浮桥。
只是浮桥易损,不甚长久,于日益成为各地交通要道的蒲州城而言,实在不堪往来车马的重负。
半月前,兵部尚陈应绍经深思熟虑后,上疏朝廷,请求重筑浮桥。
众臣商议多日,已渐定下要加固石堤,并改浮桥竹锁为铁锁,木桩为铁牛的法子。
铁牛分伏河道两岸,栓系铁锁,以加固、连结舟船,从此不惧往来车马与汹涌浪涛,沟通两岸。
眼下还要议的,便是何人主事。
铸造铁牛,需耗巨资,其中,仅铁矿便要用去一年所产的半数以上,此外,还需经手冶炼、造船、改建等事宜,就连蒲州城防,也需重新布置,其中所涉钱权之事极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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