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已经走到了一片旷野,秋风萧瑟,万物由盛转衰。
这一日又刚好是阴天,天阴沉沉的,云压的很低,似乎随时都要大雨倾盆。
周围是闹哄哄的流民,就算被部曲们制住了,流民或是争吵、或是求饶乞怜的声音依旧。
一个小孩子的声音,还是一个生着病的孩子的声音,实在微不足道。
但羊琮听的清清楚楚。
那孩子此时声音嘶哑,根本不像个孩子,重复了一遍“收下他”
然后就支撑不住,昏了过去,被僮儿和车夫扶到车中,忠仆们声音急促“去请邹大夫不不不,请裴先生去”
羊琮皱了皱眉,对身边内侍道“去请裴先生。”
内侍领命而去,羊琮的目光又落在了许盈的车前,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他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发现跪在车前手足无措的少年已经被许盈身边的人拉到了一边。
问了一点儿身份来历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乱世之中这种事太多了,其实都差不多。
顺便安排了这个小子。
又过了一会儿,裴庆已经为许盈诊治完毕,重新安排了药剂。
这次从许盈车中出来的时候羊琮叫住了他“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倒不记得他体弱至此。”
在此之前羊琮统共见过许盈两次,其中一次还隔得老远,并不能算真正见面。
他对许盈的了解只在于他的父母兄姐是谁,其他的就泛泛了。
许盈的身体确实有些弱症,但富贵人家的孩子有些许弱症并不算少,因为此时穷苦人家的孩子若是生命力不强往往很早就会夭折,也来不及病歪歪的但许盈绝不是弱到大夫说长不大的那种。
反正这次发烧之前,许盈这一路并没有在舟车劳顿中病倒。
怎么这次就这样反反复复,着颇为惊险
“他患病并非因为外感风邪之类,而是从内而来。”
裴庆有些焦躁,这个时候他已经代入另一种身份,视许盈为自己的主公了,小孩子生病在这个年代很容易死人。
虽然可能性很小,但以他现在的念头来说难以理智待,患得患失是难免的。
裴庆又揉了揉眉心“心思
太重,垂髫小儿想那么多做甚”
“若是一般小儿,你也不会放在心上了。”
羊琮随口应了一声,并不把裴庆的话放在心上,也没再在这件事上说什么。
只是又两日,将要乘船渡江时,正逢许盈初愈,裴庆去给许盈诊脉,他也随之一同前往。
许盈病了这两三日,虽然现在病好了,脸上着却还是有一丝病容。
裴庆和羊琮到的时候正好一拨人走许盈来南方虽然是蹭了羊琮的车队,托他一路照,但不可能到了南方还赖着人家。
另外,如果让许盈小小年纪就独居,这也不好。
大族家主的郎君总不能关起门来过日子,或者说哪怕是关起门来过日子也不是一亩三分地的事儿他身边若只有奴仆,有些事总是不方便。
所以同行的还有一位许氏旁支的长辈及其家人,这位许氏长辈颇有文名,但又不至于闻达四方。
一同去豫章,一方面总能充作半个长辈,另一方面也能给许盈启蒙,不至于误了读的事。
刚刚送走这一拨,羊琮和裴庆便来了,婢女仲儿哪里敢懈怠,事实上两人一来周遭便有一圈人行礼。
只有许盈,因为初愈还躺在锦衾之中,起身的功夫慢了半拍,被羊琮居高临下给按了回去。
许盈听到一个年轻又沉稳的男声“躺下罢”
许盈又不是真的礼节学迂了的,既然对方给他省了麻烦,他自然也不会推辞。
这时裴庆又让许盈伸出手来,他还要确认一下许盈的脉象。
一边诊脉,他一边与仲儿说话,说的是许盈的日常情况,判断有无不妥。
羊琮在一旁着,忽然道“你那日救了两人,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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