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思殿位于大明宫东侧的高地上,要回承欢殿,便要顺着高低起伏的山道一路往西去。
丽质走得慢,一面观左侧的山景,一面赏右侧湖景。
“小娘子是不高兴了吗”
春月跟在她旁边,踟蹰片刻,终于问出了出来。
方才本在场边小裴将军打马球,两方的进球数几乎毫无悬念地一边倒,她和青栀正兴致勃勃,小娘子也不见异样,甚至到精彩处时,还跟着众人一同鼓掌。
可不过片刻,眼裴将军只剩最后一球就要胜了,小娘子却忽然起身,不待她们反应,便道了声“回去吧”
,二人虽还未尽兴,却不敢逗留,只好跟着出来了。
“没有。”
丽质面色平静,唇边含笑,摆弄着手中一朵才摘下的粉白的西府海棠,“只是想回去了,你若还想热闹,便去吧,无妨的。”
这株海棠恰开在清思殿外,她犹记得去年刚住进望仙观时,便时常悄悄来树下花,以躲避周围的一切。
海棠花期在四月前后,如今已到五月,她手上这一朵,已是那一株树上最后一朵还在盛放的了。
她也说不清自己到底为何要忽然离开,只是不想再留在那样的场合旁人欢笑,而自己却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罢了。
来到这里已一年有余,她从未有一日真正融入这里的生活,更不用说对这里产生归属感。
她好像只是个匆匆而来,又将匆匆而去的过客。
春月哪里想自己回去闻言忙摇头“不去不去,奴婢要跟着小娘子的。”
其实她还想问丽质是否因为裴济的缘故才要走,可碍于青栀还在,只好暂且将话咽下。
丽质笑笑,没再说话,只在经过望仙观时微微驻足,片刻恍神后,便继续前行,回承欢殿去了。
因逢端午,宫人们或在清思殿,或去掖庭宫,倒令后宫一下空旷起来,眼承欢殿里的几个也都到掖庭宫去了,丽质便让春月与青栀也去凑凑热闹,自己便留在殿里歇一歇。
春月心不愿她一人,便也留下,只让青栀一人去了。
主仆两个才坐下来说了会儿话,床边的窗棂上便传来只有夜里才会有的声响。
二人面面相觑,都是
一惊。
春月起身,走近两步,迟疑着唤“裴将军”
窗外静了一瞬,随即传来刻意压低的沉沉嗓音“是我。”
春月松了口气,一眼丽质,不等吩咐便自动下去了,临出门前不忘殿门阖上。
丽质坐在榻上,既没起身,也没说话,窗外的人等了片刻见没动静,便自己推窗,迅速翻身进来。
“,你就这样过来,不怕被人发现吗”
她没回头,只捻动着手中的花枝,话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极淡的清冽幽香若隐若现地浮动着,勾得人心底蠢蠢欲动。
裴济没回答,只大步走近,在桌案的另一边坐下,肃着脸仔细打量她的神情。
“方才你怎么走了”
他正襟危坐,黑黢黢的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似乎想从中出些什么来,“那时候我还未赛完呢。”
丽质未直视他的目光,也不躲避,闻言嗅了嗅手中开得正好的花,轻笑一声,道“你同人比赛击鞠,怎么还我走不走今日这宴,可是特意替你准备的,你可赢了拿了大长公主的玉佩,他们怎还会放你走”
“我没拿那玉佩。”
他挺直脊背坐在对面,搁在膝上的手紧了紧,闷声道,“这宴也不是替我办的,是母亲与祖母为让太后高兴些才办的,我赛完了,自然能走。”
丽质笑着朝他腰间瞥一眼,果然除了他一直佩的一只囊袋外,未见玉佩的踪影。
“大长公主那么喜欢李十七娘,俨然是替你挑的,偏你不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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