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让着她。”
郑宓喃喃道。
云桑不解,她说的是避,怎么娘娘口中却是让,避与让,前者惧,后者却是纵,二者大是不同。
转念一想,兴许娘娘自持身份,羞于对一小辈称“避”
吧。
她没敢多言,只是接着往下说“信国殿下有一忌讳。”
郑宓向她,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
云桑开口道“殿下最恨郑家。
尤其是郑家那位唯一活下来的小姐,殿下从来不许人提起。”
夏日的天气就是说变就变,方才阳光普照,眨眼间却是狂风骤起,暴雨疾来。
众人都没个准备。
云桑忙支使小宫女将四下的窗户闭起,以免雨水打进来。
郑宓倚在榻上,闭着眼睛,仿佛小憩,满脑想的却都是云桑说的那些话。
“殿下最恨郑家。
尤其是郑家那位唯一活下来的小姐,殿下从来不许人提起。”
“乃至连那位小姐使过的物件都见不得,统统收起来丢入湖中,销毁得干干净净。
恨不得此人从未在世上存在过才好。”
原来明苏竟是如此恨她。
她知道她必会怨她,可她想着她都死了,瞧在她连性命都丢了的份上,明苏总该宽宥一二。
她原想,待她这里安顿下来,解了禁足的困境,便去寻明苏,告诉她,她回来了。
可若是她恨她至此,又要她如何开得了口。
殿中脚步往来,忙碌了一阵,又悄悄地静了下来。
云桑回到榻前,静立着侍奉。
她是正七品的女官,也是仁明殿中的掌事尚宫,本就不必她事事亲力亲为,只需伺候好皇后,也就罢了。
“还有呢”
郑宓没有睁眼。
不知怎么,云桑觉得娘娘突然间有了疲态,仿佛累极了。
皇后入宫还不到十日,这十日来也极少有什么吩咐,故而宫人们对她的脾性也知之甚少。
云桑不免担忧何处不周,冲撞了娘娘,言语间难免拘谨,斟酌着言辞说道“郑家,不只是信国殿下不喜,陛下也不喜。
在宫中是无人敢提的,娘娘只需记着这一桩,不提这个郑字,也就是了。”
她说罢,又想起那郑家的鼎盛已是五六年前的事了,这五六年来,因陛下忌讳,宫里宫外都无人敢提,当年出了一位太傅,一位皇后,门生故旧盘踞朝野,势力大得仿佛能够一手遮天的郑家就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为人忘却。
娘娘也未必想得起来她口中所说的郑家,指的是哪一家。
这么一想,云桑问道“那郑家娘娘可还有印象”
皇后依旧合着眼,没有开口,就在云桑以为她不会开口,正琢磨着是否向娘娘提一提当年的旧事时,郑宓突然出声“我知道郑家。”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郑家最鼎盛时,郑太傅便是她的祖父,当今皇帝的发妻是她的姑母。
郑家被问罪后,全族男丁,不论是垂垂老朽的老者,还是尚在襁褓的婴儿,全部问斩于午门外,听闻那一日,郑氏的血染红了地砖,数月不退。
而女眷们,则在姑母被赐死仁明殿的那一日,由祖母领着,全部投缳了。
至于她,便是云桑口中,郑家那位唯一活下来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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