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寿叫来几个侍女,伺候吴定缘洗漱更衣。
他何曾享受过这等待遇,只好一身僵硬地任由她们摆布。
好不容易折腾完了,又来了一位黑袍医师诊治,一番检查下来并无大碍,这才离去。
吴定缘还没喘口气,外头廊下咚咚咚一串脚步声,一个青袍男子推门兴冲冲地进来。
“小杏仁”
于谦的脸色变了变,但见吴定缘脸色仍有些差,终究还是忍住了“你现在感觉如何”
吴定缘摸了摸后脖颈“好歹还活着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昨晚你都昏迷四天了如今已是六月初六,正赶上天贶节吃糕屑。”
于谦拍拍他肩膀,同情地说。
吴定缘没想到自己居然昏迷了那么久。
他窗外的明媚日色,发现之前的梦境正在迅速褪色,另一种可能的未来转瞬便忘却了。
“怎么只有你在荆溪呢”
“苏大夫这几天没歇着,日夜在榻前护,这会儿出府采办药材去了。
你急什么”
迟钝如于谦,也咂摸出一点不同的味道。
海寿在旁边听到这里,赶紧躬身行礼,然后招呼其他人一起走出门去。
剩下于谦一个人,不待吴定缘发问,便喋喋不休地讲起后来的事来。
六月二日那一场大内纷争,不能公之于众,所以还得给天下人演一出戏。
太子不辞辛苦,在六月三日又出城了一次,在良乡等着百官携洪熙皇帝的“遗诏”
来迎接。
那一段纷争被刻意抹掉,最终在翰林院史馆的正式记录中,是如此记载的“五月庚辰,上不豫,玺召太子还。
五月辛巳,大渐,遗诏传位皇太子。
是日,崩于钦安殿。
六月辛丑,太子还至良乡,受遗诏,入宫发丧,导龙出正阳门。”
“听着挺傻的,但流程上必须走这么一回。”
于谦解释道。
“大萝卜就这么当上皇上了”
吴定缘咂咂嘴,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于谦面色一板“快闭嘴不可无礼好吧,他还没正式即位,不过也快了,行在礼部给出的日子是六月庚戌,也就是十二日。”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感慨万分。
回想五月十八日那一天的窘迫与惊险,真是恍如隔世。
没想到一个必死之局,居然就这么一点点被掰回来了。
“对了,南京那边的好消息也传来了。
襄城伯和郑太监都相继苏醒,狠狠地处理了一批人,局面大定。”
“那汉王呢”
一说这个,于谦更兴奋了“你大概还不知道。
推朱瞻域和你下台的人,是汉王世子朱瞻坦。
啧啧,汉王这个两京之谋啊,以兄弟阋墙始,以兄弟阋墙终,也真是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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