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时徐二虎扭头看了看倚在灵牌边上的长刀,突然就又叹了一句,“听人说凌小司令这刀专门杀小鬼子,没想到杀了那么多小鬼子,头一个死在这刀下的中国人就是她自己——真他妈的不吉利!”
顾筝缓过神就去找凌家当家人去了,凌老太太已经年过七十依然精明能干,听顾筝诉完来意,推脱得不露声色:“丫头,不是我舍不得,这刀妨主,不吉利。”
顾筝从菩萨玉帝一直讲到进化论子不语眼看着老太太也不松口,心中一急扑通跪在当堂,泪如雨下:“伯母,我也想被这刀妨!”
老太太看着顾的脸呆了呆,叹了一声,什么也没再说,亲手从供桌上取下那柄刀,送给了顾筝。
几个月之后国共战事重开,顾筝只身重回美国,除必要的行李之外,只有这柄刀和一包花种,之后每至夏日,房外必定是黄花摇曳,独伴孤窗。
五年之后顾简几经周折也旅居美国,却与顾筝避不见面,直到临终的前一天。
那一天下午,顾简带着氧气面罩举动艰难的指挥长子顾涛翻找自己几十年的日记,良久,终于指定一页,令顾涛捧到顾筝面前。
那一页的记载只有短短的一行——
“民国34年10月12日,共匪凌初伏诛。
其人行事,干脆利落,不失大将之风。”
余下整整一页都是空白。
在泛黄的纸张之间,夹着一个印刷粗糙的党证,党证里夹着一朵小小的干花,那种花,在雍山夏天的时候,会开得漫山遍野,一片金黄。
顾筝眼神一下子就转不开了,颤抖着以手掩口,顾简望着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房间里沉默了几秒种,然后顾家子弟和顾筝的学生们愕然的看着自己素来冷静寡言的老师高贵矜持的姑姑竟然当众嚎啕,不能自已,而素来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顾简长叹一声,泪如雨下。
那天晚上,顾筝一直陪在顾简身边,直到第二天凌晨顾简去世。
那个晚上,顾简对顾筝说了很多事,还有最后凌初对顾简说的那一句——
“我不是死在顾家人手上。”
他说他开始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凌初明明早萌死志却一直等到在自己面前交待了那句莫名其妙的话才动手,直到战败旅居美国,见到了自己唯一的妹妹如何形单影只痛不欲生,如何对自己形同陌路深恶痛绝。
幸亏她当时说了那么一句,不然我到死也没脸见你。
顾简最后说。
顾筝泣不成声。
“我不是死在顾家人手上。”
这么多年,顾筝想过,怨过,恨过,甚至也想放弃过,却怎么也舍不得扔不下。
可凌初留下的话,却让顾筝觉得,这一辈子,遇到这个人,真的也不枉此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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