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柱坐在他的老地方,一边抽着旱烟一边看他的电视,炉面上熬煎的罐罐茶呜呜地出声响,旁边玻璃杯子里满满的都是红彤彤像咖啡一样的浓茶,冒出的白水汽和旱烟气混合在一起充斥在窑洞里。
他带听不带听地任顺利他妈一边嘟囔一边哄王玺明睡觉。
如今,湾底下就剩下存柱一家人了。
也就是一两年的光阴,昔日热闹喧嚣的湾里一下子冷清的没个人气了,家家院落周围的蒿草比人都长得高。
再加上塬面上修房垫地基取土,把搬走的几家子院落都挖得变了样子。
啥地方都要人守着,有了人气才像个地方。
平第家搬得最早,几孔窑监口直接断崖式地塌陷下去了。
从崖背顶望下去,靠近水沟的那三家如今连路都被荒草掩盖了,家家院子里的烂畅劲儿让人看了不由得后背凉。
以前湾里家家果梅树多,到了秋天,黄澄澄的梨、红彤彤的苹果,还有核桃、枣,每个树上都繁得压辫辫。
自从人一搬走,果梅树挪得挪,砍得砍,偏家洼里不占地方不成器的果梅树,都成了放羊娃塞牙缝的。
唯独存柱家菜园子里还有点生机,幸亏家里还有个碎人王玺明一天叽叽喳喳的闹腾着,不然老两口真的还有点恓惶。
存柱媳妇成天里愁畅,在存柱跟前念叨着埋怨胜利兄弟两个,“大的碎的都像那瞎眼窝一样,回家一趟像风车车一样转一回就走,那次比浪娘家都还紧张。
你们都日能的很,把楼房买到城里,明情摆着不回来守这个烂摊子。
知道你们都刚买了房手头上紧张没钱,那总该有个话呢么!
哪怕你把我们老两口问干,那现在湾里搬得没几家子了,到底是兑地修房呢还是咋办家?两个连这个屁吓得不敢放出来。
那楼房都是你们弟兄各家的钱,我们不出一分钱帮衬哪还有我们的打算呢!
那是害怕咱们哄他们要钱,去她妈的皮!
这点自知之明我们还是有的。
顺利一张嘴就说,湾底下冷清的连个撵狼的人都没有,叫着走城住楼房走。
住他妈的皮呢!
那是害怕把他娃放塬上受了吃亏……”
。
存柱媳妇喋喋不休的一边哄娃一边唠叨,存柱总是一根接一根的续着他纸卷的旱烟,嗓子里有痰了清两嗓子随地吐一口痰,脚底板上去转圈着一揉,继续啵啵地冒着烟。
存柱媳妇忍不住了就埋怨一阵子,存柱也不辩解,低头抽着烟沉思半天才开口说:“你这个人呀!
屎气话就多得不得了!
你那个嘴说的能把房修成啥就好了。
娃娃们有人家的日子,咱们把各家经管好就对了,要他们掺和着干啥?我前儿个碰上咱们老二,打问了一下兑他们大路上那点地皮,老二看上去不愿意,嘟嘟囔囔地说给小宁留下修房哩。”
存柱话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掏出口袋里的烟纸和旱烟袋,有条不紊地给他卷了一根纸旱烟,擦燃洋火点着烟,深深地吸一口又开始说:“本来以前咱们都在碎坑坑里住着的时候,那点地有一溜子还是咱们的,不知道大和二大另家的时候咋说的,到底那块地归谁也没说个哈数。
我记得咱们把地方挖到湾里的时候,我跟着大还吆牛耕种过,后来大突然殁了,路边的那点地树罩着一年不见庄稼在就没人管求子了。
最后二大家后人闹腾着另家,老二家从卫东家地坑庄子上出来就把地方修到那,也就当菜地着种去了,这么多年了,现在老二理直气壮地耕种呢,也没有人嚷叫,也成了个说不清。
以前路边的地有树罩着没人想要,现在还都成了抢手货。
唉!
再塬上还没踏实下个好地皮。
再不行就要踏实福祥和贵平中间的那块地方呢,兑地倒是么嘛哒,我就嫌把咱们夹到中间不没劲。
我思想着,娃娃们看来是不想和咱们掺和,人家刚买了房也紧张,咱们两个有多的劲头修多大的房子,紧着咱们那几个钱打豆腐。
盖三间正房连住人带装东西,偏角处带一间伙房做饭,再盖点牛棚安置牲口能装得下草料就能成了。
至于以后他弟兄两个到底回不回来咱们管不过来也不管求他。
咱们把咱们老两口弄下场了就对了,看求他们弟兄两个以后咋弄呢。
咱们盖那几间房,以后他们两个没本事了回来权当是个落脚点。
有本事了看不上再翻新嘛还是咋弄随他们的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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