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弧度未减,“臣妾竟是半个字也听不懂。”
呵,你最好是。
雍盛见她开启了油盐不进的假笑模式,加上前些时两下里不闻不问的旧账,心里头无名火起,拂袖带倒案上酒樽,引得酒液立马泼湿外袍,他招来怀禄,道:“朕有些病酒,不慎打湿了袍衫。
你去母后跟前请示,容朕下去更衣,片刻就回的。”
怀禄应了一声,忙去递话儿,须臾转回:“太后让圣上速去速回,这里万事还得依仗圣上劳神掌看呢。”
“朕晓得。”
雍盛颔首。
正要起身,怀禄伸手来扶,雍盛阻住他,俯视道:“折衣陪朕进去吧。”
怀禄并不知皇后名讳,还在疑惑折衣是谁,只听皇后略显涩哑的嗓音已然响起:“是。”
搀扶着皇帝一径入了后殿,早有宫人提前预备下更换衣物,雍盛挥退众人,展臂站定。
谢折衣乖觉上前,沉默着从后解脱玉带,褪下满是酒气的外袍,因见那件软罗中衣已被汗水打湿,便一并除了去,绞了温帕子来为其擦身。
本也未做他想,只缓缓擦拭时,发现雍盛的皮肤白得过分,不是那种冷色的死白,而是暖暖的,透亮温润的羊脂玉一般的白,又因实在热得狠了,表面浮着雾蒙蒙的淡粉,浸濡在薄汗中,凭空多了一层旖旎意味。
一时看得魔怔,喉骨耸动,识海中便冷不丁冒出这样的绮念:不知将那淡粉揉作深红又是什么样的景象?这样想着,谢折衣默不作声地加重了手下力道。
掌下的身子打了个颤儿,却也不躲闪,一动不动地任其“伺候”
。
殊不知,雍盛此刻正咬紧了细白的牙,暗骂不已。
本来毫不设防张开着的毛孔陡遇温水,时不时再被那凉丝丝的手若即若离地触碰一下,滋味已是难捱,这会儿那人又突然发疯使劲,看架势,直要搓破他一层油皮。
而身上燥热也并未因擦洗减退分毫,反而愈烧愈烈,除了热,另多出一份火辣辣的疼,他忍了片刻,终是忍无可忍,有些着恼地攥住那只趁机打击报复的手,将人从身后拽至跟前,质问:“你究竟想做什么?”
谢折衣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不卑不亢地回答:“圣上喜洁,又出了这许多汗,擦个身,祛除了潮湿黏腻,岂不好受些?”
“替朕擦身?”
雍盛气不打一处来,“朕瞧着你是想活剐了朕这一身皮!”
“原是圣上受不住。”
谢折衣眼皮也不抬一下,软话硬说,“臣妾往前也没干过这营生,手底下不知轻重也是有的,还请圣上宽宥则个。”
被这么软绵绵地顶了回来,雍盛从鼻子里不满地哼了一声,倒也不认真计较。
相对沉默一阵,他将人拉近,盯紧了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睛,尽量好声好气地道:“朕刚也不是问这个,是问你,今儿为何谈那首琵琶曲?那曲子又为何偏叫《寒山彻》?难道你真不知道寒山是什么地方?”
“妾愚昧。”
谢折衣垂首,语气平淡得如一泓秋池,“还望圣上不吝赐教。”
“还需要朕教你么?你煞费苦心唱这一出戏,不就是为了戳太后的肺管子好试探她的反应?”
雍盛这下真恼了,撂了她的手,抽过帕子自己拭汗,“但你此举得罪的可不仅仅是太后,方才你也瞧见了,人人噤若寒蝉,闻寒山而色变。
朕亦不妨直言,其中最为不安的就是你父亲。
个中是非曲直,晦暗艰深,不论皇后什么心思,想干些什么样的大事业,实不宜因此事树敌太多,朕劝你,趁早绝了这念头。”
“念头?”
谢折衣唇边终于勾起一丝真实的冷笑,“圣上倒是敞开了说说,我有什么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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