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皇的巫医不知为何离开了复国军大营,来到了无色城外。
歌声还在水底回荡,他静静凝望着她,仿佛是在凝望着许多年前那个美丽的赤族公主。
“治修。”
她轻轻答应,伸过手去,和他悄然相扣。
他右手虚握成拳,让冥灵女子的手在自己掌心保持着宛若真实的形态,眼里各种复杂的情感如同潮水般涨落不定。
是的,百年前各奔前途后,他们都不动声色地继续走了下去,为了各自的信念和族人战斗,一路谁都不曾回头。
但是,却没有想过、那样长的道路之后,他们居然还能在这一刻再度相逢。
冷月的辉光照射到水底,清冷的光芒中,冥灵女子静静依偎在鲛人医者的怀里,两人的身体都是冰冷的,然而却有热情仿佛地底的火一般燃起。
赤王埋首于初恋情人的怀里,没人看得见有无形无质的泪水、接二连三的滚落面颊。
许久许久,各自无言。
“红鸢,你告诉太子妃了么?”
终于是治修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红鸢微微一震,轻微地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太子妃今晚要带兵前去叶城,将皇太子殿下的最后一个封印迎回无色城——海皇病重垂危,这样的消息若让她得知必然会心神大乱。
我想还不如等她归来,再找个机会宛转告知。”
治修却是苦笑了一声:“算了,如今不说也罢了。
海皇已经走了。”
“走了?”
红鸢大吃一惊,显然是以为不祥之寓意。
“不,是真的走了。
离开了。”
治修喃喃,抬头看着极远的方向,眼神莫测,“我来告诉你的,也就是这个——还是不要再和太子妃说海皇的病情了……因为今日傍晚,他已经和女祭离开了大营,去了哀塔。”
“哀塔?”
红鸢诧异地抬头,“就是你们一族的圣地么?”
“是啊……怒海之上,号称‘转生之塔’的哀塔。”
治修仿佛也在回忆着什么,喃喃。
不,那不仅是鲛人的圣地,也是上古云浮人的圣地——传说中,每一个云浮翼族在未成年之前,都会在仪式中被祭司抬上塔顶扔下。
在急速的坠落中,让凛冽的天风和心底的恐惧吹开翼族少年背后的双翅,能在落地之前展翅飞起的、都成了真正的云浮人。
而那些无法完成“展翅”
过程的,就这样活活地摔死在了海面上。
所以,这座见证过上古无数翼族第二次诞生过程的黑塔,就被称为了“转生之塔”
。
而在云浮人离开云荒大陆后,哀塔却延续了下来,成了海国鲛人的祭天场所,由女祭终身在塔内供奉着龙神。
“海天之战后,哀塔不是已经荒废了么?”
红鸢不解,“你不是说海皇的身体已经极其衰弱么?这个时候,他还去那里做什么?”
“不知道。”
治修的眼神空茫起来,神色复杂地低语,“红鸢,我有一种预感……我觉得海皇不会再回来了。
或者说、回来的,也不会是原来的海皇。”
“什么?”
红鸢一震,霍地抬头看着他,“海皇会死?”
“天人尚有五衰,海皇又怎能永生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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