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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玉娘轻咬耳朵。
长亭很感激地握了握胡玉娘的手。
从山林一出来,又跨了一道深横沟,约是为了防野兽,村民遍种荆棘丛和半人高的灌木,长亭护着小长宁走,手又被划拉得血痕一道一道儿的,胡玉娘眼瞅着却没说啥,只将身形往长宁这处靠了靠,长亭一下子便觉压力小了许多。
“有驿站吗?”
长亭话一出口,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问的什么蠢话呀!
这村头巷尾的,天一黑,连个人都不往外走,谈何驿站啊!
胡玉娘走得专心致志,没听清,扭过头来“啊”
了一声,长亭赶紧摇摇头,又问,“咱们是要在村户人家家里落脚吗?”
胡玉娘这才听明白,点头道,“庄头人家都质朴,年末还没收成,匀不出干粮来也是人之常情,可是匀出个屋檐墙角,多打几碗热水,应当还是宽松的。”
其实天儿还没黑完,西边正暮钟夕阳,天际尽处留了一道缝儿来容纳夕阳暖光。
可这村子里,房门紧掩,了无人烟,偶有小犬鸣吠,却只徒添萧瑟。
村头牌坊上挂着两盏破破烂烂的灯笼,一只没亮,一只还燃着光,照着脚下的泥泞路,长宁手上发颤,朝长姐处靠了靠,语气同这气氛一般,压得低极了,“长姐……这里像是能住人的模样吗……”
见惯脂水留香,见惯京都华灯,这里自然像是一处荒无人烟的孤城。
农户人家的灯亮得很暗,胡玉娘眯着眼看,只见一户人家大门紧闭,窗棂却是拿完好的旧纸糊住的,屋檐角下缀着一只拿芦苇杆编的竹蜻蜓,从窗户里头透出了些许油灯光。
长亭也觉得这家很好。
窗棂纸糊得很精细,证明家中尚有余力照顾这等杂事,容纳三两人也并非难事,檐角下的竹蜻蜓很新,大晋逗弄孩童可编竹蜻蜓可编竹蚂蚱,家里头有娘有孩儿,乱世之中,女人与孩童至少没有壮汉危险。
胡玉娘当即立断,带着二人朝前走,向前两步,拿手叩门,语气放得很柔的。
“婶婶,婶婶,劳烦开个门,行行好,我们赶了一天路了。”
长亭强自镇定地站在胡玉娘身后,门没开,胡玉娘又敲了敲,道,“只有某带着两个年幼的妹子,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想找驿站客管也没地儿去,只好来叨扰婶婶一家。”
长亭诧异了一下,胡玉娘其实很会说话嘛。
有钱住驿站,自然旁人也明白若要落个宿、留个寝,也能从她们身上抠出点钱财来。
又待了半晌,门“嘎吱”
一声开了条小缝儿,男人从缝儿里望出来,见果真只是三个姑娘,心头松了松,紧接着就道,“某家无余粮,热水、热炕倒有,可柴禾……”
“两枚五铢钱一捆,我们买,伯伯你说这个价格合适不合适?”
男人想了想,又扭过头去看婆娘的脸色,隔了一会儿再转过来,一边埋着头把门打开来,一边嘴里头念念叨叨,“五枚一捆!
你四处去问一问,我收你这价儿有没有多……天老爷不作美,天寒地冻的,从山林子出来向北迁的人多的是……往前留宿我们家可都还是收了水钱的……”
这水从井里,从河里,从老天爷落下的雨里来,你他娘的也好意思收水钱!
?
胡玉娘很想张嘴破口大骂,身后被长亭一扯,再抬头看了看正在落雪的屋檐,想了想,还是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一进屋,果不其然,近三十的妇人着驼色右襟麻衣,半身褶裙拖得老长,裙角沾的全是灰和着土,身上抱着一个三五岁的孩童,身边还拖着一个扎小鬏鬏,流着口水的小姑娘。
男人站到妇人身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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