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正元回到雁北乡时,怀里揣着一个六角铁罐子。
星朗还没来得及问那是什么,陆正元就将铁罐子打开,取出了一颗深褐色的药丸。
他喂苏姚服下,又用不知是什么术法在苏姚的头部略施一二,才转向星朗,缓缓开口道:“她年龄不小了,身上还有些顽固的旧疾……鱼裳呢?”
“鱼裳……”
星朗反应了一会儿,“哦,您是说那不见生人的姑娘?”
“对,她人呢?”
星朗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出入雁北乡这么多次,连她的背影都没能见着。”
陆正元“嗯”
了一声。
星朗问:“需要带姥姥去看大夫吗?”
陆正元:“不用,去留之事,非药能医治。”
去留之事……
星朗在心中默默重复着,琢磨出了话里的意思,忐忑地问道:“姥姥她该不会……她还有多少时……”
陆正元微微摇头,“难说。”
星朗问:“那您喂她吃的是……”
陆正元神色近乎颓然,说道:“续命的药,但续不了多久。”
星朗呆愣失措。
苏姚对于她来说,无非是一个寻常异族的老太太,两人相识不过数日,没有什么更深的交情。
但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星朗竟觉察到了伤痛。
姥姥撑不了多久了吗?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陆正元露出极度哀痛的表情,他试探性地问道:“姥姥她,是您的什么人?”
陆正元沉默良久,终于悲凉地笑了笑,说道:“旧良缘,今陌路。”
星朗闻言怔住,不敢多问,也不敢细想。
陆正元转移话题道:“对了,你不是要跟我打听事儿嘛,推迟些时辰吧,今夜亥时三刻,我在汀州岛布条街的茶馆等你。”
“茶馆?”
“嗯。”
陆正元拍了拍苏姚的手,像是抚慰,又像是无情的诀别,随后转身离开了雁北乡。
流光岛城中段有三条横跨静香水道的东西向街市,三条街市自北向南分别叫茧生街,茧缚街,茧鸣街。
街道自西向东又被划分为三段,西侧段和东侧段相对窄小,而中段最为宽敞,经途可达六轨。
茧缚街的中段又被流光岛的魔人私下里叫做布条街,因为这段街市的临街商铺都没有牌匾,而是采用悬挂的布条配以刺绣图文,远远望去,五色斑斓的布条高低错落、随风招展,布满了整段街,别有一番独特风情。
只是这些布条上的图文并非常规的文字,而是由商铺主自编自绘,其含义或许与商铺有关,又或许只是商铺主的废话连篇、胡言乱语,总之,很少有人明白那些悬挂的布条上的图文究竟在表达什么。
对于常年居住于流光岛的魔人来说,各家店铺究竟是作何买卖的自然是一清二楚。
但对于星朗这个人间客来说,密密麻麻的彩布条简直让他昏了头,他挨家挨户地找了大半条街才终于找到了一条绣绘着茶杯的正经布条,看起来像是一家茶馆。
亥时三刻,茶馆依然茶客如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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