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之井,月落之泉,月隐之人,月息之门。
月明之井……”
林纯然恢复意识时,耳边反复回荡着,不知是什么人的呢喃,声音飘飘渺渺,像是笼罩在他额上的轻纱。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圆形的天幕和垂直的井壁,倏然映在他眼底。
他的思维僵硬了片刻,随后“嗡”
地一下,像被人锤了一脑壳儿,他竟然置身于深深的井底!
他立刻田鸡似的蹦了起来,借着幽幽漏下的月光,警惕地转身看了一圈。
井身非常狭小,直径不足三米,自己紧张的呼吸声,回荡在井壁间,显然没有第二个人。
林纯然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一则寓言,叫《坐井观天》,说有一只青蛙常年呆在井底,可笑地以为,天就只有井口那么大。
而此刻林纯然头顶的夜幕,真的就只有井口那么大,且井壁高直、四周围没有梯子,他就像那只可怜的青蛙,被困在了井里。
是什么人跟他有仇?趁他睡着觉,把他搬到了这种鬼地方!
等等,除非自己被下了药,否则林纯然坚信,他绝不可能睡得那么死,连身体被搬动、扔下井底,都能酣睡不醒。
林纯然的脑中,迅速回忆了一圈大学宿舍里的所有人:学霸眼镜、宅男瘦猴、馋嘴小胖……不可能,他们没那个能耐害他。
入睡前,上铺嘎吱嘎吱、像要塌下来的床板还犹然在目,而现在盖在他头顶的,就只有一片沉默的荒天,那么空阔高远、遥不可及,他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林纯然想起了恐怖故事里、那些弃尸荒野的典故,从斑驳的井壁来看,这里真像是一处古井,不知道掘于什么年代,却有一种承载历史厚重感的死寂。
林纯然踩了踩地面,都是干泥,还好不会陷下去,也没有水洇上来,看来是干涸许久了。
慢慢地,林纯然冷静下来,恢复了一些思考能力。
他告诉自己别慌,把他弄到这里来的人,如果真是要害他,凭借那人的神通,早就把自己掐死于神不知鬼不觉中了。
兴许这是一种考验,或者说是一场恶作剧。
他想起自己曾在电脑上玩过的密室逃生游戏,他觉得此情此景还真有些相像。
这样想着,他已经趴到了井壁上去仔细查看。
可那些青色的石砖,缝隙里嵌满了潮湿黏腻的青苔,被林纯然的手指头急切地敲击或者扒拉,能做出的,就只有不动声色的回应。
林纯然心存一丝侥幸,寻找着他也不确定、到底存不存在的某种机关,指头“啪啪”
地扣在砖壁上,贴耳静听石砖后的动静,眯着眼睛探寻每一道裂缝,甚至连石砖上本身的凹凸起伏也不放过,指腹不去按一按、戳一戳,他不会死心。
可一个小时后,他已经沿着自己所能够到的井壁范围,包括双脚能跳跃到的高度,地毯式搜索了一圈,结果是一无所获。
他垂头丧气地瘫坐到地上,岔着两条腿,四仰八叉地抬头望天,静默的孤月给不了他答案。
现在,他真的是一只困于井底的死蛤蟆了,就是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困多久,不会一直困到尸体腐烂为止吧……
一团云絮飘过天穹,将明晃晃的月轮遮蔽了起来,月华暂时隐去了它的淡芒,幽深的井底,沉入了更加静谧的黑暗。
在这黑暗中,林纯然忽然感觉到,身边好像多了一丝动静……一道隐秘的气息,不知不觉地飘起来,与自己一块儿一呼、一吸,呼吸声填满了井底——井内什么时候多出了第二个人!
这个恐怖的念头,在林纯然脑内闪过一道白电,他诈尸一般惊坐起来。
正值云开月明,月色缓缓恢复了它的皎洁,在井内铺了霜雪一地。
在银霜中,坐着一个人,一个身披黑衣的男人。
长发垂肩,古色古香的黑布衣,在他胸前开了一个极低的“v”
襟,身材遒劲,有着林纯然就算一整年泡在健身房,也练不出来的健实胸肌。
男人性感极了。
对,即使以林纯然的直男眼光来看,这男人也绝对有着,令女孩子们疯狂尖叫的外形。
他垂眸颔首,五官掩在由鬓侧垂落的如水墨发、含锁住的夜色里,但即便如此,那刀凿斧刻般的精致与深刻,依然像雕塑的曲线一样,刻在了林纯然的眼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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