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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郦抱住他,温和道:“好,你睡吧。”
两人坐在地上,靠着暖暖的墙,崔春良又给他们盖了一条羊毛毯,不久,赵璟就枕着鱼郦的胳膊睡着了。
鱼郦歪头问崔春良:“他吃得什么药?”
崔春良怜惜万分地瞧着赵璟,轻轻一缕叹息。
他将赵璟何时病发,病发时有何症一一说给鱼郦听,末了,哽咽道:“御医说这药也能停,只是要在头痛时咬牙忍住了,官家的症状越来越厉害,头疾发作时痛苦不堪,俨然已经离不开这药了。”
鱼郦的目光散落在虚空里,许久未言。
崔春良跪在她面前,哀声恳求:“娘子,只有您能救官家了,他纵有千般万般不是,可他是真心爱您啊。”
鱼郦瞧着他,笑了:“中贵人,你的官家很怕我会离开他,可是你知不知道,我也很害怕,我怕他的喜怒无常,乖戾阴狠,我怕他突然又想出什么新法子来折磨我,我怕终有一天我要死在他手里。”
她面颊上泪珠儿晶莹:“你如今这样求我,有朝一日我要被你的官家逼死时,你能救我吗?”
崔春良还未答,鱼郦怀中的赵璟不适地挪动了下,两人便结束谈话,崔春良去往炭盆里添新炭,鱼郦安心抱着赵璟睡觉。
清晨醒来时,鱼郦已经躺到了床上,换上干净柔软的寝衣,被衾里暖暖和和,身边已经不见了赵璟的踪影。
她问过才知,赵璟去宁相国府上香去了。
宁殊死前留下遗书,存放于尚书台,由他生前极为信任的天章阁待制文贤琛当众宣读,请求官家册立萧家长女为后。
他在朝中威望极重,又有右相萧琅坐镇,朝中反对的声音寥寥,很快便将事情敲定,监天司开始卜算帝后大婚的吉时。
尚衣局通宵达旦赶制吉服,礼部加紧拟出章程,皆因赵璟下了死令,务必要在来年三月前完婚。
宁殊启殡那日,鱼郦曾随赵璟去宁府吊赙,随贡赙襚。
赵璟执意要依师徒礼,赶鱼郦去偏房休息,她出来时,见宁棋酒一身缟素,隔蜿蜒回廊瞧着她,脸上挂着诡异的笑。
作者有话说:
(1):出自张耒的《芦藩赋》。
第29章
“看在孩子的份儿上……”
合蕊跑出来给鱼郦披狐裘,崔春良也被赵璟赶出来给她送手炉。
她全都穿戴好,再抬头去看,只见宁棋酒已经捏着巾帕低头抹泪,谭裕在一旁宽慰。
那一瞬间的笑,短促虚迷得像鱼郦的幻觉。
鱼郦在廊庑下站了一会儿,来往吊唁的官吏勋贵络绎不绝,炭盆里的黍稷梗烧个不停,有白烟飘出,将人面都映得迷离。
世事真是无常。
数日前鱼郦来这里,还是在书房里端端正正坐着听宁殊劝导,眨眼间,智者成白骨,徒留他们这些蠢人在世间游荡挣扎。
合蕊怕鱼郦累着,给她搬了张藤椅,引她往幽僻处坐。
到午时,人烟稍稀,几个褒衣博带的年轻男子进屋,朝赵璟躬身揖礼,奉上名帖。
宁殊追随乾祐帝起事前,曾在兰陵开院授学,收过许多徒弟,皇城司使谭裕就是那时拜入他门下的。
谭裕进来,唤那几人“师弟”
,附在赵璟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赵璟唤进崔春良,让给他们安排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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