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佯作轻松地说“这么快就想通了,不再斟酌斟酌我不着急,多的是时间。”
观亭月全当没听见“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他像是早在预料当中,“讲来听听。”
“此去少则数月多则一年,你必须派最好最得力的人留在永宁照顾我的祖母和弟弟,一切费用由你承担。”
就猜到她会有这样的要求,燕山扬眉点点头“行啊,没问题。”
观亭月“无论观家人如今在做什么,在谁手下做事,都不能为难他们,也不要将他们的行踪泄露给旁人。”
他欣然同意“当今对前朝旧臣素来宽大,只要不是谋逆造反,没有人会轻举妄动。”
她想了想,似乎也再无其他需要言明了,毕竟现下最大的阻碍就是穷,燕山又不差钱,敲上一笔帮奶奶养老,还挺划算的,肯定比她自己每日卖木头桩子富裕。
“就这么多了。”
燕山“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观亭月又补充了一句,“另外我对老宅里有什么并不感兴趣,宝物也好,遗物也罢,你们不必防着我,自己瞧着办就是,省得大家路上互相猜忌。”
别的倒还好,至于这点,燕山听完不得不感到奇怪“老将军留下的东西,你就这么不在意他不是你最敬重的人么”
依稀记得,之前她甚至为了要两颗火药而去当那把古刀。
“是最敬重。”
观亭月并不介怀笑了笑,侧身行至窗边。
“可我爹曾经说,活人永远比死物重要。”
故人遗物再怎么珍贵,也仅仅只是用作怀念罢了,怀念的人在心里,那么拥有与否又有什么关系。
“这一趟主要是为了去找我哥,老爹既然从未对我提过什么密室,大概也不太想让我知道,眼下又何必多此一举。
我不是猫,好奇心没这么重但有言在先,如果是几个哥哥想争,我可管不了他们。”
燕山注视着那逆光而立的背影,似笑非笑地启唇“你还真是”
后半句又中途凝滞,好像没找到贴切的词,约莫是想嘲她认死理。
他背靠着玫瑰椅,貌似不经意地开口“我此前说过,只要东西与前朝皇室无关,会奏请朝廷悉数还观家。
“如今也是一样,除非我被革职,这话便一直作数。”
观亭月闻言波澜不惊地怔了怔,轻轻了他一眼,平和而感怀地承下这个情,“那谢谢了。”
她沉默地抿唇,在片刻光景里将逝者再度尘封入记忆深处,转回身开始谈正事,“先商量一下找人的计划吧。”
燕山终于认真起来,略一敛容,“你手里现在有什么线索”
“实话讲,并不比你知道的多多少。”
她自怀中摸出一封信,放在案几上,“当年我南下逃难,一直与二哥有信联系,他那时领命从凉州奔赴安庆支援奕军,可惜淮水一战惨烈至极,各地邮驿十室九空,便因此断了音讯。
“我最后一次与他通信时,他说他已至凤阳府,如果暂时没有别的思路,不妨先去那里。”
燕山点头,问她的意思“好,几时出发”
观亭月稍作迟疑“十日后。”
第十天是江流服药最后的一个疗程,着他没事,自己走也能走得安心一些。
白露尚未来临,城中竟毫无征兆地吹起秋风来,淅沥沥的两场雨下完,仿若一夜之间酷热的溽暑就悄无声息地归于大地。
长空变得愈发苍茫,四五日也难见一回朗日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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