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之他能出现在这禁宫墙围之内,独自居于一处雅静的小院,想必其身份定然非富即贵,不是寻常人可以妄加揣测的。
更多的好奇之上,心中却平添了一道莫名的忧心。
而立出头的年纪,便当居太医院的首座,胡太医当真不是个糊涂人。
可他也知道,在这深深宫闱之中,掩藏着太多见不得光的秘密,而他想在这里当差、且混得如鱼得水,就要学会闭上自己的嘴。
因而胡太医张了张口,终是没有问出那句:你怎会知道我是太医?
可对面的梁公子竟是慧眼如炬,只盯着胡太医的嘴皮子看了一眼,便自个儿先作了解释:“哦是这样,我过去进宫以前,也曾醉心过几年医术,多少学过一些皮毛,给乡亲们瞧过病。
不过现下里,医技也早已经荒废了。
适才看到胡太医您疾步而过,腰间晃动的葫芦形吊穗牌,既是‘悬壶济世’的喻意,也是进出这皇城中的必要通行令。
同是医者,自有难于言表的亲切,一看您掉落的纸张,便知写的该是高妙的方子了。
不过您可放心,这龙飞凤舞的字迹,我甚难辨认一二,可没有私下偷学了去哦,呵呵呵。”
梁公子春风一笑,目展眉舒,真是叫人看得迷醉。
胡太医哪里还管人学没学了去,他若是想学,青灯相照,屋门常开,胡太医愿意执着梁公子的手,一字一点地念与他听。
于是乎他瞅在人笑颜上的目光,竟专注得有些呆滞了:“梁、梁公子你、你真厉害……”
词不达意,爱慕之心却溢于言表。
可梁公子却抬袖抵在唇边,含笑的眼睛里,沉着波澜不惊的淡然:“哪里哪里,跟胡太医您师承名家比起来,在下摆弄的,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三脚猫功夫而已,不值一提,让您见笑,见笑了。”
就这样,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恭维了半天,大有相见恨晚的亲切之感,直到胡太医一拍大腿叫起来:“哎呀!
我还要赶去春岚宫里问诊呢!
这下真晚了,糟了糟了……”
抬步就想告辞,可胡太医转着首,又恋恋不舍梁公子。
“胡太医别急,春岚宫往那个方向走,再行两百步可到,不怕迟……”
梁公子若有所思,顿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口,“那春岚宫里的王娘娘,可不太好伺候,她最不喜别人高声讲话、亦或是快步过堂,胡太医为她问诊的时候,定然要小心着些。”
胡太医感激的同时,心中对于梁公子为何会知晓后妃脾性,却更为诧异了。
他照例只是点头称“好”
,感谢之余未再多言什么。
“感谢之言真是不必,不过若是胡太医您觉得方便的话,下回路过此间时,可否为在下携这几味药来?在下自小体弱多病,自学成医,亦是囿于这方面的考量。
若有幸蒙您关照,抓这一副药来补补身,在下自当感激不尽……”
闻梁公子有求于己,胡太医竟是连方药具体为何都未过问,便接过递到眼前的方子,满口答应着小跑离去。
梁公子站在晨辉间目送,提着笑的皮相,渐渐地淡了下来。
*
忙了半晌,被王娘娘呼来喝去,点头哈腰地好不容易伺候完了正主,胡太医才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太医院。
一坐回蒲团上,他立刻打开了小心揣于怀中的药方。
墨色清幽,娟字如秀,果然是字如其人,与梁公子如出一辙的讨喜。
可才一注目上那些药材名,胡太医骤变了脸色,瞪着眼珠惊骇不已:那些药分开来看,确然是补身的良材,可只有深谙医道的人才能一望便知,将它们混合起来同煎,等同于在男子的阳物上,缠了一根“落马鞭”
!
人喻床事猝死,谓之“马上风”
,而这东西却恰好相反,是阻止人上马、连骑都骑不起来的亏阳逆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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